她那手劲之大,封细细竟一时没能挣脱开。
等到扯回自己的手时,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红红的手印。
狸奴在旁呲起牙,不远处的甲刃也是心头一紧,几欲上前。
然而他们预先有的计划,不能轻举妄动。
既然城里和村里的说法互相矛盾,那必然有一方是错的。
于是他们设计,每人犯一个忌讳。
甲刃应答三声,成为为女孩换命之人。
封细细向老太卖身,成为被老太太吸魂夺魄之人。
这样,无论哪一方出事,他们之间都互相有个照应。
而封细细此行的目的,就是跟着这老人家回家去,看看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然而明明是刚刚才在摊位上见过,但老太太一副才认识她的模样。
封细细伸手,在对方面前挥了挥。
老太看着她扯起嘴角,笑容的弧度有些许诡异。
“娃儿,怎么了?没地方去就跟我回去吧。”
封细细摇摇头,“没事,走吧。”
疑点的确太多,不能轻举妄动。
再次被牵住手时,她回头看了眼甲刃,后者会意,轻轻颔首。
……
下午的太阳十分毒辣,封细细被一只干枯的手牵着,慢悠悠地往村子那边走。
出了街道走上一会,不远处的村庄就已经现形。
入目一片空旷,四处是大大小小的农田,种着青色的麦子,郁郁葱葱的,随风起浪。
空气中都是风吹来的土香气和草根味,让人实实在在的踏实。
从前老符修也有自己的一方小田,玉米、豆子、小麦、花生、红薯、芝麻,能想到的农作物他都种过,然而他好像并不是那块料。
那块不大不小的地方种什么死什么,从来没有过正常的收成。
往日里,挖出一颗红枣大小的土豆,老符修都能兴奋半天,连连说自己是什么种田第一人。
然而就这点收成还不如种个枣树来得实在。
几经挫折之后,他又开始研究种些灵作物,封细细自然也是要帮忙的。
在那几年里,她就被的土壤气味包围,被香甜的草根味掩埋。
如今再嗅到类似的气息,只觉得心头格外安宁。
老太太一手攥着尸体的双手,一手拉着封细细的手腕,慢悠悠走着。
她眼底浑浊且宁静,难以看出什么来。
狸奴不远不近地跟着。
路过村口,树下的老人们瞧见她们来,都乐呵呵笑着打招呼,互相问好。
气氛和甲刃说的一样好。
老太太一一别过这些老人家,依旧迈着那不急不缓的步调往前走。
当他走过去的刹那,村口的声音突然寂静下来。
封细细本能地转头,却像是被什么蒙住了眼,陷入了一片深浓的黑暗中。
等到转回脑袋,视线才再次清晰起来,仿佛刚刚只是晃了一下神。
再看身旁的老太太。
对方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仍然一步一步,像是播种一般,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封细细想了想,问:“你会卖掉我吗?”
老太太似乎没想到她会那么问,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摇头。
“卖你不如卖两袋苞米。”她说。
这下轮到封细细愣住了。
曾经家里差点揭不开锅时,她也曾提议要把自己卖掉换钱,然而老符修却开玩笑说:“卖你不如卖两筐土豆。”这种话。
最后还是闻容时从家里要了些米来,没让他们彻底揭不开锅。
这句话无疑是长辈对小辈的调侃。
封细细忍不住陷入回忆,直到停下脚步。
一个黄土砖垒成的小院子出现在眼前。
房屋矮小,院墙也塌了一块,,如今被几根树枝撑住。
院子里晒了辣椒、蘑菇,各种生活用品都有使用过的痕迹。
一眼扫下来,这里就是普通的农村民房,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老太太拿起一个小板凳,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放到地上,示意封细细坐下。
然后又去类似厨房的地方,摸出另一个更小的凳子自己坐着。
她与封细细面对面,说:“孩子你要是实在无处可去,可以先在我这住下,老太婆我不收你的钱。”
封细细谢过,侧目瞄了眼在院子外站立不安的狸奴。
那低矮的院墙根本挡不住他。
坐在院子里就可以看见他胸口以上的地方。
站得跟个柱子似的,眼睛也像是蛛丝一样往她身上粘。
封细细心安不少,她回看老太太,试探道:“会不方便吧,你家还有其他人吗?”
老太太只是摇摇头,忽略了重要问题,含糊道:“自然不会碍着谁的事,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放心住好了。来……我给你挑一下房间。”
说是挑房间,实际上这座院落也只有两个卧房,一个是老太太在住,另外一个在空着。
封细细被安排到空房间去。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浑浊的眼睛依旧幽深,她郑重道:“晚上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封细细应下,老太太就出去了,走的时候还贴心地给她关上了门。
在这地方休整了片刻之后,一缕黑雾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他有些焦急,一见到封细细就连忙道:“仙子,走!门…锁上了。”
从他破碎的语言中,封细细听懂了他的意思,连忙跑到门边试图开门。
然而门锁哗啦啦地响,愣是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天色也越来越暗,漆黑的幕布即将笼罩下来,到时一切都会变得更难办!
——
痛……
痛!
好痛!
脸上撕裂的痛楚如被烈火焚烧一般,封拂蜷缩着身体,梦里梦外,都充斥着浓烈的不甘与愤恨。
凭什么……凭什么她被封细细搞得体无完肤。
凭什么?明明一切都是她的。
如果封细细没出现……不、不好,不对,如果封细细不出现,那又有谁能来衬托她呢?
妖丹与金丹在丹田内互相纠缠,思绪也与蚕丝一般在脑海盘旋。
封拂不懂,她不明白。
明明她才是那个天之娇女。
她有返祖的冰灵根,有过人的天赋,有美丽的容貌,有讨喜的性格。
但这一切,都在“小福”来的那天起,有了危机感。
她拥有的一切都摇摇欲坠,她不是真的“小福”!
但她,可以是阿拂。
封家唯一的福星。
混沌中,少女终于起身,身后是烈火焚烧,身前是百兽嚎叫。
她咬着牙拿起剑,高昂起头颅,战意昂扬。
她才是,唯一的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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