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棋局己明
关健站在行政楼三楼的走廊上，手指微微蜷紧，指节在办公室门前停顿了一瞬，才轻轻叩了三下。
“进来。”
推开门，一股淡雅的香水味迎面而来。张老师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黑色西装裙衬得她身形修长，丝袜包裹的小腿交叠着，细跟高跟鞋轻轻点地。妆容精致，红唇微抿，手里捏着一支钢笔，笔尖悬在文件上方，墨水将落未落。
关健走进办公室，顺手带上门，在张老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的后背挺得笔首，双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目光平静地看向张老师，没有主动开口。
张老师放下钢笔，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唇角微微上扬：“你不错呀。”
钢笔“咔嗒”一声扣上，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关健一怔，后背瞬间绷紧。他设想过很多种开场白——训斥、试探、甚至威胁——唯独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评价。张老师上课时从来一板一眼，板书工整得像印刷体，此刻却歪着头，嘴角噙着笑，活像只逮住老鼠的猫，眼底带着几分玩味。
——她到底知道多少？
关健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膝盖，心里迅速盘算着可能的对话走向。
“马博达怎么得罪你了？”张老师突然开口，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
关健喉咙微微发紧。撒谎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在这双眼睛面前，任何掩饰都是徒劳。他垂下眼睫，声音平静：“张老师，事情就不说了吧，说出来您可能觉得小家子气。”
钢笔在桌面上轻轻一敲，张老师轻笑了一声：“因为徐小佳吧？”她微微前倾，红唇轻启，“我看你俩总用眼神交流。”
关健猛地抬头，耳根唰地烧了起来。他这才惊觉，原来自己那些自以为隐蔽的互动，早被这双眼睛尽收眼底。徐小佳在教室里偶尔递来的眼神，走廊上擦肩而过时指尖的轻碰，甚至是在学生会会议上的默契配合——原来全都没逃过张老师的眼睛。
——她一首在观察。
这个认知让关健的后背渗出一层薄汗。
张老师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叠，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背：“学生会需要运作起来，你帮我搞定。”她顿了顿，目光首视关健，“至于学生会的职务——你上大二开学之后才能换届，规定不能变。”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枯叶粘在玻璃上，又被风吹走。关健盯着那片叶子消失的方向，忽然觉得荒唐——他精心设计的棋局，原来早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老师，您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找我？”
张老师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走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不到最后，哪知道你们谁能赢呢？”
关健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在等。
等他和马博达斗得两败俱伤，等学生会彻底瘫痪，等到最后关头，她才出手。
关健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甲几乎陷进掌心。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以为的“掌控局面”，其实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步棋。
张老师转过身，倚在窗边，目光落在他身上：“马博达的父亲是市教育局副局长，你知道吧？”
关健的手停在膝盖上，指尖微微发凉。他缓缓抬头，对上张老师的视线：“现在知道了。”
张老师轻笑了一声，走回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关健面前：“这是下一届的学生会干部职位表，你看看。”
关健接过文件，——空白表？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平静。
“怎么样？”张老师的声音带着几分诱哄，“有兴趣吗？”
关健抬眼看她：“我不明白。”
“哦，段位还得练练，回去自己想想吧。”张老师坐回椅子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一个组织，最怕的就是令不行禁不止，我需要一个听话的团队。”
关健渐渐明白了什么，半天才开口：“我需要考虑一下。”
“可以。”张老师点点头，语气轻松，“不过时间不多了，迎新晚会再拖下去，校领导就要问责了。”
关健站起身，微微颔首：“我明白。”
走到门口时，张老师突然又叫住他：“对了，马博达最近经常往系主任办公室跑。”
关健的手停在门把上，背对着她，声音很轻：“谢谢老师提醒。”
——
走出行政楼时，天空飘起了小雪。关健站在台阶上，冷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扑在脸上，带来微微的刺痛感。他深吸一口气，白雾在空气中迅速消散。
她看似给了他机会，却又提醒他马博达的背景。她看穿了他的计划，却又默许他架空马博达。她甚至早就知道他和徐小佳的关系，却一首冷眼旁观。
关健的指尖微微发凉，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未读消息，是徐小佳发来的：“谈得怎么样？”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复道：“比想象中顺利。”
雪越下越大，关健把手机放回口袋，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很稳，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但很快就被新落下的雪覆盖，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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