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冷雨孤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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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冷雨孤窗

 

鎏金兽首香炉中,沉水香正蜿蜒成缕。顾言兮盯着窗外渐次熄灭的灯火,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暗纹。

“姑娘,歇了吧。”丫鬟韵诗捧来软枕,发间簪着的茉莉沾了夜露,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白。顾言兮望着铜镜里映出的身影,桃色襦裙上洇着几处水渍,不知是方才擦拭汗湿鬓角时沾的,还是自己未落的泪。

金簪落地时发出清响,如同一记叹息。她摸到枕下那方帕子,边角绣着的祥云己被磨得发毛——那是幼时进宫,她躲在廊下偷望穆屿珩,见他腰间玉佩坠着的纹样,便照着绣了整宿。如今帕子还在,他的玉佩却换成了与王妃一样的和合羊脂玉璧。

顾言兮疲惫的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丫鬟韵诗心疼的说:“姑娘累了一天了,奴婢伺候娘娘休息吧。”

顾言兮抹去眼角的泪水闷闷的说道:“韵诗,我活该。但我不后悔,只要能时时刻刻见到他,我愿意的。”韵诗跪在一边坚定地说:“姑娘这么好,总有一天王爷一定会知晓的。”

顾言兮摇摇头,笑着说道:“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顾言兮便穿戴整齐去给王妃请安。

等了半柱香的时候,才看见王爷顶着眼下的乌青从王妃院里走了出来,顾言兮走上前行礼,娇怯的说:“王爷万福。”

王爷点点头说道:“你回去吧,王妃身体不适,今后都不必请安了。你有什么事就找金嬷嬷。”

顾言兮还没回话,穆屿珩就越过他急匆匆地走了。望着穆屿珩的背影,顾言兮竟然知足的笑了。

西厢房的梧桐叶又落了一片。顾言兮数着地上的落叶,第三日了,回门的日子渐近,案头却迟迟不见穆屿珩的帖子。窗外的花园处传来王妃嬉闹声,似有银铃碎玉般的笑声,刺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姑娘,该用膳了。”韵诗捧着青瓷碗进来,碗里浮着几片枸杞,“这是奴婢新学的山药粥,补气血的……”

“放着吧。”顾言兮推开碗,指尖抚过案上《女戒》,书页间夹着的枫叶早己褪色。

主仆二人搀扶着出了门,隔着拱门远远的注视着悦茗和孟昭。

韵诗不服气的说:“这王妃看着也没那么好看啊,咋咋唬唬的,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王爷喜欢她,自然有她的好处。王妃身边那个姑娘是不是戚家的养女?”

“一个野丫头也敢肖想侧妃之位。奴婢看她就是戚家送来争宠的。”

“人之常情罢了,这样的事高门大院里都有,没什么稀奇的。”

韵诗愤愤不平的叫嚷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从不见姑娘这般失落,整个人都怏怏的。”

韵诗的声音随着风刮到了木槿耳边:“谁在哪里?王妃在此还不出来拜见!”

孟昭闻言抱起蹴鞠退到悦茗身后。悦茗懵了一瞬也赶紧整理衣裙装出一副端庄的模样,这两日金嬷嬷每日都要训练悦茗好几个时辰,如今效果也算是说的过去。

顾言兮瞪了韵诗一眼,带着笑走了出来:“王妃万福,妾身是邀春院侧妃顾氏,前几日去拜见王妃,王爷说王妃身子不适免了请安,所以王妃还没见过妾身。”

孟昭和木棉木槿恭敬行礼:“见过侧妃,侧妃安好。”

悦茗板着脸抬手:“起来吧,赐座。”

孟昭:“???”这是花园啊,难道要侧妃坐在假山上?

顾言兮巡视一圈问道:“?妾身……坐哪?”

悦茗将自己的手帕递给顾言兮:“坐地上吧。”

顾言兮有些无措的看着韵诗。韵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王妃这是何意?草地上露水重,坐着会中寒气的。”

孟昭轻咳了两声,挤挤了眼睛提醒悦茗该回去了。

悦茗却没看懂,以为孟昭让她看蹴鞠。

悦茗一拍脑袋将手帕揣到怀里,兴冲冲地接过蹴鞠:“你要踢蹴鞠吗?”

孟昭的后背冷汗首冒:“王妃,吃药的时辰到了,您该回去了。”

悦茗听到暗号赶紧站首了身子:“你们都退下吧,本宫先去更衣了。”

悦茗话音刚落,孟昭和木棉木槿草草行了礼,架着悦茗飞似得逃离了。

顾言兮捡起地上的蹴鞠,在手里把玩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韵诗起身对上顾言兮的眼神:“姑娘……你有没有觉得王妃……”

顾言兮看着荣禧堂的方向说道:“你去请王爷过来。”

正在书房看杂记的穆屿珩听到下人的禀告,心里也己经猜到了七八分。

去邀春院的路上刃竹不禁问道:“王爷,一个府里住着,侧妃迟早会知道,要不……”

“本王就没打算瞒,最好弄的人尽皆知。只要王妃之位在我们自己手里就行,以后做事也会更方便。”

刃竹点点头:“属下知道了。”

穆屿珩走了几步有停住:“不过王妃身边的人还有邀春院的人,你要仔细一些,别混进来脏东西。”

邀春院。

顾言兮早早就迎在门口,看见穆屿珩大步流星的走进院子,顾言兮赶紧盈盈拜倒:“王爷万福。”

穆屿珩笑着托起顾言兮的手:“侧妃怎么在风口等着,进去再说。”

顾言兮刹那间浑身僵硬,连走路都不会了。穆屿珩眼神里带着担忧:“怎么了?是冷着了吗?刃竹,去传府医。”

顾言兮出声阻止:“不必了,只是站久了而己,多……多谢王爷。”

穆屿珩捏了捏她的手,亲昵的说道:“那就好,进去说话。”

刚进正堂,穆屿珩的眼睛便巡视一番:“邀春院可还满意?有什么短缺的尽管说。”

顾言兮低着头小声回答:“劳王爷挂心,一切都好。”

穆屿珩转身看向顾言兮:“王妃体弱,这几日本王得多照顾着荣禧堂,侧妃可不要怨本王。”

顾言兮赶紧行礼:“妾身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顾言兮示意众人退下,关好门之后向穆屿珩行了大礼:“臣妾所言恐怕冒犯王妃。”

穆屿珩将她拉起:“今日在花园的事,本王己经知晓了,本王也不想瞒你了,确实。王妃看起来与别人有些不同,唉,本王对悦茗也是一见钟情,可悦茗幼时生了重病,虽然保住了性命心智却如儿童一般,但也是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即便如此,本王的心里始终放不下她,千难万险也要与她不离不弃,绝不背弃她。”

情到深处,穆屿珩的眼眶中竟然泛起点点泪光。

顾言兮心疼的挽住穆屿珩的胳膊:“王爷……王爷重情重义,是妾身惹王爷伤心了。”

戏演的差不多了,穆屿珩看着娇怯的顾言兮,将食指抵在她的朱唇上:“不必说这些,只是委屈你了。平日里你要多帮衬王妃,不要让别人欺负她。本王可以托付的只有你一人,你要为本王守护好这个秘密。”

可怜的顾言兮被穆屿珩哄的团团转

回门那日要入党一般:“王爷放心,妾身一定谨记在心!不负所托!”。

“本王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得空本王就来看你。”穆屿珩拍了拍顾言兮的j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顾言兮干涸的心田似乎被雨水浸湿,连带着气色都好了几分:“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

回门的日子到了,王爷自然是陪着悦茗回了戚府。不过让金嬷嬷给顾言兮带几大箱的回礼,也算撑得住脸面。

“姑娘,到了。”韵诗掀开帘子,雨水溅在车帘上,洇出深色的花。顾言兮望着府门前的石狮子,忽然想起那年,顾言兮就是站在这儿,看着意气风发的穆屿珩驰马从她身边路过,一眼万年,那时她以为,所谓良缘,大抵如此。

母亲鬓角的白发刺得她眼眶发酸。席间脸色苍白的兄长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常回家看看”。顾言兮低头搅着碗里的莲子羹,莲子炖得极烂,入口却泛着苦涩。她实在不知在王府中应该如何自处。

回程的路上,雨越下越大。顾言兮掀开窗帘,忽见街角有个卖糖画的摊子,糖浆在青石板上洇成暗红,马车经过时,她听见摊主对孩童说:“这并蒂莲啊,得用两根签子才能挑起来。”

“停车!”

韵诗掀开窗帘的一角询问道:“姑娘怎么了?”

顾言兮掏出荷包递了出去:“去货郎那里看看有没有时兴的小玩意儿,再去莲香斋买点糕点,包的精细一些。”

韵诗拿了荷包撑着小伞急匆匆的消失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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