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风波过去，生意越发红火。转眼进了腊月，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呵气成霜。
靠山村的冬天，往年是萧瑟难熬的。但今年，因为林薇带来的变化，整个村子都多了几分活气和暖意。
林薇兑现了之前的承诺，将系统奖励的改良版川味腊肉、腊肠、酱肉配方（更适应本地气候和口味），教给了她作坊里固定的几位帮工妇人，以及村里几户关系好、人也勤快的人家。
于是，靠山村的上空，开始飘荡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柏树枝烟熏味、花椒麻香、醇厚肉香的复杂气息。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院墙上，挂起了一串串红亮的腊肠、一块块油润透亮的腊肉、一条条酱色浓郁的酱肉。阳光照在上面，泛着的光泽。
孩子们在挂着腊味的院子里追逐打闹，闻着那香味就忍不住流口水，缠着大人问：“娘，啥时候能吃啊？”
妇人笑着拍掉孩子偷摸的小手：“小馋猫！得等进了年关，祭了祖才能吃！闻闻香就得了！”
“秀才娘子说了，这腊味能放好久呢！等开春干活累了，切几片蒸上，香掉舌头！”男人们看着自家屋檐下的“丰年景”，脸上也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林薇家自然是最壮观的。作坊里统一熏制的成品，加上自家准备的年货，院里专门搭起的熏架上挂得满满当当，俨然一个小型腊味展销会。柱子囡囡每天都要仰着小脑袋数一遍，充满了幸福的烦恼。
赵长卿起初对那浓烈的烟熏火燎味还有些不适，文人习性让他觉得不够“雅致”。但当林薇蒸了一小碟试味的腊肠和酱肉端上桌，那咸鲜适口、带着独特烟熏香和麻辣风味的肉片入口时，赵秀才的“雅致”瞬间被口腹之欲打败。他默默添了半碗饭，筷子伸得比谁都快。
林薇得意地挑眉：“咋样？酸秀才，这‘烟火气’比你的‘书卷气’下饭吧？”
赵长卿埋头苦吃，含糊道：“…食不言，寝不语。娘子…再添半勺饭…”
林薇的简易温室，在精心照料下，成了寒冬里的一抹奇迹。菠菜、小白菜、小葱长势喜人，绿油油一片，在枯黄的冬日背景里格外醒目。这“反季节”蔬菜不仅供给了自家餐桌（极大改善了赵长卿的“营养食谱”结构），偶尔摘些送给相熟的村民或作为年礼，都成了稀罕物，备受珍视。
赵长卿对这个“违背西时”的温室充满了好奇（和一点点文人对“奇技淫巧”的审视）。这日，他“劳逸结合”的时间又被林薇安排在了温室。
“秀才，别光看！去，给那畦菠菜浇点水！要均匀，别浇到叶心上！”林薇指挥道。
赵长卿看着那嫩生生的菜苗，颇有些束手束脚。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葫芦瓢，学着林薇的样子浇水。或许是太过专注，也或许是脚下踩到了湿滑的泥土，他一个趔趄，手中的水瓢脱手飞出，“哗啦”一声，不偏不倚，正扣在一畦刚冒出嫩芽的小白菜苗床上！顿时，水漫金山，可怜的小菜苗被冲得东倒西歪，糊了一身泥。
林薇闻声回头，看到这一幕，差点背过气去：“赵！长！卿！你个败家爷们儿！老娘辛辛苦苦育的苗！！！”
赵长卿手忙脚乱地去“抢救”菜苗，结果越弄越糟，手上、袍袖上沾满了泥水，狼狈不堪。他看着叉腰怒视、仿佛下一秒就要操起扫帚的林薇，再看看脚下的一片狼藉，俊脸涨得通红，讷讷道：“…娘子息怒…小生…小生并非有意…此乃…此乃地滑之故…”
“地滑？我看是你脚滑，笨”林薇气得肝疼，“滚出去！别在这儿帮倒忙！去把《农政全书》给老娘抄十遍！抄不完今晚别想吃腊肠！”
赵长卿如蒙大赦，也顾不得什么文人仪态了，提着沾满泥水的袍角，灰溜溜地逃出了温室。背后传来囡囡奶声奶气的学舌：“爹爹笨笨！踩苗苗！羞羞脸！”以及林薇没好气的训斥：“囡囡不许学！你爹那是…那是读书读傻了！西肢不勤！”
系统提示：【温室小白菜苗损失30%。目标人物“赵长卿”农事技能熟练度：-50（己达历史新低）。建议：永久禁止其进入核心种植区。奖励（安慰性质）：白菜种子（耐寒速生型）一小包。】
乡试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赵长卿的备考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虽然依旧被林薇的“科学作息”和“营养食谱”折磨（以及偶尔的农事灾难打击），但他的状态却前所未有的沉静和专注。那些融入了他对现实观察和思考的策论文章，一篇篇积累起来，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腊月的夜晚，寒风呼啸。林家堂屋里却暖意融融。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炖着喷香的腊肉萝卜汤。桌上点着一盏明亮的油灯（林薇咬牙买的贵价好油，为了给秀才护眼）。
赵长卿伏在桌案一侧，就着灯光，专注地修改着最后一篇策论。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长睫低垂，薄唇微抿，褪去了平日的迂阔，只剩下沉静的思索。
林薇坐在另一侧，面前摊着账本和算盘。她正仔细核对着腊味和辣酱的出货、收入，以及给帮工们结算的工钱。算盘珠子在她灵活的手指下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噼啪声。她神情专注，时而凝眉计算，时而提笔记下，俨然一个精明干练的女掌柜。
柱子趴在林薇腿边的矮凳上，就着灯光，用林薇给他削的小木棍，在沙盘上歪歪扭扭地练习着林薇教他的几个简单数字（“一、二、三、十、百”）。囡囡则蜷在赵长卿脚边的一个厚厚蒲团上，怀里抱着林薇给她缝的布老虎，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发出细微的鼾声。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灯芯燃烧的细微哔剥声、赵长卿笔尖的沙沙声、林薇算盘的噼啪声、柱子写画的沙沙声，以及囡囡的小呼噜声。几种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却奇异地构成了一种令人心安的宁静与和谐。
赵长卿搁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抬起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对面的林薇身上。
昏黄的灯光勾勒着她低垂的眉眼，挺翘的鼻梁，紧抿时显得格外倔强的唇线。她拨算盘的手指并不纤纤玉润，甚至有些粗糙，指腹带着薄茧，那是劳作留下的痕迹。可就是这双手，撑起了这个曾经摇摇欲坠的家，种出了金黄的玉米，熬出了清香的皂膏，炒出了火辣的酱料，熏出了喷香的腊味…也…把他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酸秀才，从饿死的边缘拖了回来，还逼着他去考举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敬佩、依赖和越来越清晰的爱慕的情绪，如同温热的潮水，悄然漫过赵长卿的心田。他看着灯下那个专注的身影，只觉得比任何圣贤书中的颜如玉都要生动鲜活，光彩夺目。
他悄悄起身，走到灶台边，舀了一碗温在灶上的腊肉汤，轻轻放在林薇的手边。
林薇从账目中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娘子…夜深了，喝碗汤暖暖。”赵长卿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温柔。
林薇看了看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又看了看赵长卿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局促的清俊脸庞。她没说话，只是端起碗，小口喝了起来。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萝卜的清甜，暖意从喉咙一首蔓延到胃里，驱散了冬夜的寒气。
她喝完汤，放下碗，拿起算盘旁边一根削尖的炭笔，在赵长卿刚放下的那篇策论草稿空白处，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圈。
赵长卿不解：“娘子，这是…？”
“嗯，这篇…还行。”林薇的声音有点不自然，眼神飘向别处，“比之前那些花里胡哨的空话强多了。这个圈…算是老娘给你盖的‘合格章’！”
说完，她立刻低下头，继续拨弄算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但赵长卿分明看到，她低垂的眼睫飞快地颤动了几下，耳根似乎也染上了一抹可疑的、与灶火无关的红晕。
赵长卿的心，像是被那碗热汤和那个歪扭的圈同时熨帖了，暖得发胀。他回到座位，重新拿起笔，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他偷偷抬眼，又看了看那个在灯下“噼啪”作响的身影，只觉得这寒夜，从未如此温暖明亮。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赵长卿”情感值突破临界点！【爱慕】状态稳定确认！宿主“林薇”情感波动检测…波动幅度：+30%（趋向正向）。当前氛围评级：温馨和谐（S级）。备考压力舒缓度：+50%。】
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但屋内的灯光，却仿佛能照亮整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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