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脉动菌毯:沉默的吞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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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脉动菌毯:沉默的吞噬者

 

幸福方舱里,36 号单元的警报还在尖啸,红蓝光在磨砂玻璃上旋转,映着屋里几张煞白的脸。林栋的手死死抓着消防栓阀门,指关节发白,脑子里那个冰冷的“37.8%”让他心烦。杜真脸上扭曲着疯狂和恐惧,陈默像根木头杵着。陈芳的哭声被警报淹没大半。赵明磊闭着眼,牙关紧咬,仿佛闻到了血腥味。苏晴心里像被撕成了两半。薛白裹在被子里抖个不停。她的黑猫“煤球”缩在床底,发出凄厉呜咽。

门外的军靴声和喇叭里的最后通牒,像重锤砸在门上,眼看就要破门而入——

嗡……

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整个方舱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地板晃动,推车吱嘎作响,磨砂玻璃门嗡嗡震动。刺耳的消防警报被这更沉、更凶的“心跳”压得变了调,断断续续。

36 号单元里,所有人,连正要拧阀门的林栋,动作都僵住了。七双眼睛,齐刷刷转向西南边——不是方舱里头,而是城市的西南角,王家洼城中村边上。

王家洼城中村边上,是城市的边缘。贴着城中村歪扭的“握手楼”,有一大片荒地,早先规划未成,成了露天垃圾场。疫情一来,更成了医疗废物的临时坟场。小山似的黑色垃圾袋,印着“新冠医疗废物”黄标,风吹日晒后破烂不堪,露出里面的防护服、棉签、口罩、药瓶。空气里怪味弥漫,消毒水混着塑料和有机物腐烂的甜腥气。边上还有违建棚子、晾衣铁丝、甚至一个破木板搭的露天麻将摊,塑料凳子东倒西歪。

最先炸锅的是住在垃圾场边的老王头。老王头六十多了,在这捡了半辈子破烂。这天一大早,天刚亮,他惦记着昨天看到的一堆完整防护服,想早点捡去卖钱。结果刚走近垃圾山,就觉得不对劲。

冷!透骨的冷气从垃圾山里渗出。再一看,老王头腿肚子都软了——那堆黑色垃圾袋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层暗红色的东西!像半凝固的血冻,又像厚厚的活苔藓。它还在动!缓慢地一起一伏,像在呼吸。表面坑坑洼洼,布满深沟,像放大的脑子或盘根错节的老树根。更渗人的是,老王头眼睁睁看着那暗红色“活地毯”边缘,正悄无声息地往旁边一堆散落的防护服上爬。防护服一碰到红东西,迅速软塌,颜色被“吃”掉,最后没了!原地只留下红地毯上一个鼓包,很快又平了。

“鬼……鬼啊!垃圾山活过来啦!”老王头连滚带爬往回跑,破锣嗓子在清晨炸开。

恐慌瞬间爆发。

“活垃圾山?”早起炸油条的刘婶子抻脖子看,筷子差点掉锅里。

“老王头捡破烂捡疯了吧?”下夜班的保安小张打着哈欠。

“不对!你们看那边!那……那红色的是啥?!”楼上阳台的李大妈尖叫起来。

消息飞快传遍王家洼。微信群、抖音、快手被刷爆。有人拍到模糊远景:一片巨大的、缓慢脉动的暗红色,覆盖垃圾场,正朝城中村“爬”!视频里,还能看到那红色怪物“吃”掉了一个歪倒的、装满塑料瓶的三轮车斗,像融化的糖裹住饼干,眨眼就没了。

“是政府的新消毒技术?”

“消毒能把三轮车消没?是生化武器泄露了!”

“是不是疫情搞出的新病毒变异?像丧尸病毒?”

“快看!它爬到老张家棚子边上了!铁皮棚子在冒烟!”

恐慌变成行动。小超市的方便面、矿泉水被抢空。狭窄巷子挤满想跑的人和车,喇叭声、叫骂声乱成一团。社区工作人员嗓子喊哑,拿喇叭让大家“别信谣,等通知”,但脸上的惊惶藏不住。几个胆大的年轻人想靠近首播,被片警赶回。

官方反应快,但压不住恐惧。重型军车开进城中村外围,荷枪实弹的士兵拉起警戒线。空气中除了垃圾场怪味,又多了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士兵戴防毒面具喷洒,但那暗红色巨物毫无反应,依旧脉动推进。

“后退!都后退!这里极度危险!”士兵的声音严厉。

一架军用无人机贴着警戒线飞过,实时画面传到后方,也让一些眼尖居民看到指挥车屏幕一角,引发更大骚动:

近看更吓人——暗红“地毯”表面疙疙瘩瘩,有的地方鼓起小坟包,里面暗金光流转。表面布满“血管”,流着黏糊糊、发出绿光、紫光甚至屎黄色光的液体。

它在“吃”——画面捕捉到,一件晾在铁丝上的花衬衫,被蔓延的红毯“舔”了一下,瞬间变黑、融化、消失!一只没跑掉的流浪狗,被边缘粘液沾到后腿,哀鸣一声,整条腿像蜡烛融化,身体被红毯裹住,几秒钟没了踪影,只留下短暂凸起的人形轮廓。

不怕打——士兵奉命用枪射击菌毯边缘鼓起的小包。子弹噗嗤钻进去,只留小洞。周围粘液一阵蠕动,飞快填平小洞,鼓包继续搏动。有人用喷火器烧,火焰燎过,红毯剧烈收缩翻滚,发出焦臭。火一停,旁边粘液涌上覆盖焦黑,几分钟后那片区域恢复暗红,继续向前爬!只是颜色深了点。

“吐口水”攻击——更惊悚的是,当无人机飞过一个搏动强烈的“瘤子”时,那瘤子表面突然裂开,一股浓稠、冒绿荧光的粘液像高压水枪无声喷出,浇在警戒线外一堆旧家具上。滋滋声中,木头朽烂变黑,海绵消融,眨眼化成一滩冒泡粘液,随即被菌毯“吸收”。

“老天爷!那东西会吐毒水!”

“枪打不死!火烧不死!它过来了!”

“让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想被吃了!”警戒线后人群崩溃,推搡哭喊震天。士兵组墙,压力巨大。未知的恐惧比刀枪更绝望。

临时启用的郊区旧防空洞,改造成了最高级别隔离实验室。

气氛压抑。防护专家隔着强化玻璃,死死盯着实验台上的一块东西——脸盆大小,暗红色,像一块活体切下来的肉,还在微弱搏动。这是从菌毯边缘、趁它“吃”铁皮时快速切下的。

“初步分析出来了……”一个老专家声音干涩,“这东西……邪门!它的底子是病毒壳子,但异常结实。这些病毒壳子像砖头,自己码得严实。更要命的是,它们外面裹了一层……活着的‘石头’!像病毒指挥沙子、铁锈给自己造了能长的水晶棺材!”

显微镜下图像骇人:无数扭曲的病毒壳子碎片,被裹在闪光的、半透明石头网格里,密密麻麻像蜂巢。

“它靠啥活着?吃垃圾?”另一个物理学家问。

“吃!效率极高!”生物学家一脸震惊,“塑料、布、木头、金属……它都能分解,能量就是食物。还有,它里面发光的‘水管’,那些怪色液体,能吸光!吸得不多。还能吸点地热。最邪门的是……”他压低声音,“它好像连手机信号、对讲机电波都能吸两口!把周围‘杂音’当零嘴儿!”

“那它老‘嗡嗡’的,跟地震似的,是干嘛?”

“不知道!完全搞不懂!”病毒学家烦躁地说,“可能是里面打招呼?消化放屁?甚至……是它在‘听’外面?我们查遍病毒库,它遗传物质全是碎片!像把全世界的病毒扔进粉碎机胡乱拼的涂鸦!它不用密码,像一锅活着的化学汤!自己就知道该干嘛!”

实验室死寂。玻璃后面微弱搏动的“肉”,像在嘲笑人类知识。它不是野兽,不是机器,像一场活着的天灾。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地质学家,盯着样本,缓缓开口:“我们可能都想岔了。它不像‘生’出来的,像‘逼’出来的。”他调出全球疫情以来的地图,特别是堆积如山的医疗废物点。

“想想,病毒在地球上混了多少万年?它们是清道夫。可这三年,人造了多少新‘垃圾’?塑料衣服、管子,泡过药的棉签、口罩,堆得到处都是,地球没见过,也消化不了。这些垃圾堆,像地球身上的烂疮。”

他指着屏幕上那片缓慢扩大的暗红色区域,又看看隔离室里脉动的“肉”,声音苦涩:

“这片‘活地毯’,会不会就是地球自己……忍不了这些烂疮了?它调动了最古老、最底层的‘清道夫’——病毒,让它们疯狂聚合、变异,搞出这个终极‘清洁工’?它不是为了灭人,它在执行地球骨子里的命令:清垃圾!恢复‘干净’!”

这个猜想,比外星人入侵更让人胆寒。人类不是在打怪兽,是在对抗自己造的孽引来的、星球级别的“大扫除”!这“脉动菌毯”,这没有脑子、没有感情的巨大病毒地毯,它沉默的“心跳”,它贪婪的“吞噬”,它无视枪炮的“愈合”,都在冷酷宣告——它不是恶魔,它是地球派来的、沉默高效的清洁工,或者说免疫细胞。

“那……等垃圾清完了,它会停吗?”有人问。

老地质学家看着卫星图上不断蚕食城中村的暗红,又看看隔离室里带着无尽耐心的样本,沉重摇头:

“谁知道呢?也许等它觉得‘干净’了。也许……”他顿了顿,声音低不可闻,“它会觉得,制造垃圾的‘源头’本身也是需要清理的‘大号垃圾’。毕竟,人类文明,对这个星球来说,某种程度上也是场规模空前的‘增生瘤子’。”

防空洞里,只剩防护服沉重的呼吸声,和玻璃后面样本持续不断的、冰冷规律的嗡响。

那低沉的地底脉动,似乎穿透了层层岩土传来。

在王家洼城中村边缘,在无数惊恐绝望的目光下,在士兵徒劳阻拦中,那片覆盖垃圾场、吞噬违建棚、正舔舐最外围“握手楼”墙根的暗红色巨毯,靠近城市方向的几个巨大心脏般鼓包,搏动节奏猛地加快!里面暗金流光变得刺眼狂乱。更多粘稠红浆涌出,形成粗壮如巨蟒的“伪足”,不再慢爬,而是坚定地、带着压迫感,向城中村密集的楼群,向晾衣杆、麻将声、炒菜香……沉默地拥抱过去。

而在幸福方舱深处,36 号单元内,刚刚经历了一场因外部震动和军队注意力被王家洼吸引而中断突围、并被拘押的七个人——“衔尾蛇”——在精神链接被西南方浩瀚、冰冷、同源又陌生的脉动冲击得七零八落时,一个混杂着林栋的冰冷、苏晴的撕裂、陈默的茫然、赵明磊的刺痛、陈芳的窒息、杜真的疯狂、薛白沉寂的碎片意念,如同最深梦魇呓语,在七人混乱的意识底层同时浮现:

“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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