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类的守护神根本守不住人类
珠峰之巅喷涌的星环悬在苍穹，人类最后的避难所沸腾了。油污屏幕前，蜷缩在阴暗角落的幸存者，浑浊的眼睛爆出光芒，干裂嘴唇哆嗦着，嘶哑欢呼：“光！杀毒的光！”“老祖宗显灵了！”“菌毯死定了！有救了！”
狂热的声浪在钢筋水泥囚笼里冲撞。破败街垒后，士兵们扔掉滚烫的枪管，朝着珠峰方向挥舞手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卫星图像上那团冰冷燃烧的蓝白光晕，仿佛那是黑暗尽头凿开的天窗，泻下名为“希望”的强光。
然而这“希望”，却首先以最原始的物理力量摧毁脚下土地。
珠峰崩塌的冲击波正毁灭性地重塑亚洲。绒布冰川深处的创口被心蚀能量撕裂。亿万吨瞬间气化的冰川融水，混合震碎的山岩和冻土，形成了史无前例的超级冰水泥石流。它化作接天连地的灰白巨墙，裹挟着房屋大小的冰块和岩石，以摧枯拉朽之势沿着古河谷咆哮冲下。
恒河平原首当其冲。
刺骨寒气的泥石流前锋轻易跨过堤防。洪峰碾过村庄农田，将一切卷入冰冷粘稠的泥浆。泥浆瞬间吞没低矮房屋，只留下扭曲的金属屋顶在水面挣扎，随即被更大浪头拍入水底。牲畜与来不及逃离的人被卷入，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消失无踪。洪水裹挟巨冰与连根拔起的树木，像攻城锤般撞击城镇建筑，钢筋混凝土在伟力面前碎裂。洪水退去，留下覆盖冰泥浆与碎石的死亡荒原。
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无声冲击波。珠峰崩裂的恐怖震动穿透地层与大气，横扫数千公里。城市中，摩天大楼玻璃幕墙蔓延蛛网裂痕，轰然爆裂，化作玻璃暴雨。地下掩体里，人们毫无征兆地集体呕吐，内脏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平原上，成片简易房屋在无声震荡中坍塌，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埃。
高空中，被抛入高空的巨量冰晶尘埃，形成致密的“冰尘巨幕”。这灰白“尸布”遮蔽北半球阳光，白昼骤然昏暗如极夜，气温首线下降。卫星云图上，深蓝的冰封地狱正以珠峰为中心，蚕食地图上仅存的淡绿区域。农业绝望，能源网络在暴增的取暖需求下岌岌可危。
人类欢呼的余音尚在颤抖，珠峰降下的第一份“神恩”，己是冰寒刺骨的死亡。
UNBUNKER环形全息大厅死寂一片。中央主屏被切割：卫星俯瞰下，恒河平原被灰白“冰水泥石流”吞噬；地下掩体监控画面里，人群在摇晃和冲击下翻滚呕吐；还有那急速扩散的深蓝低温区域，蚕食着最后的绿意。
“这就是……守护？”伊万诺夫将军的虚拟影像声音干涩，拳头紧握指关节发白，“代价呢？这代价谁来支付？！”
艾莉森博士脸色惨白，护目镜后的双眼死死盯着生物能量读数：“不……不对！菌毯能量反应……没有衰减！反而……飙升！核心读数正在突破……所有记录阈值！珠峰方向！是巨胎母体！”
惊呼刺破死寂。
所有目光聚焦到艾莉森所指的数据流——代表巨胎母体核心能量的猩红曲线，非但未跌，反而如挣脱束缚般，以近乎垂首的角度疯狂蹿升！数值瞬间超越之前所有观测记录总和！
绒布冰川边缘，地狱换了主人。
心蚀病毒无形的毁灭洪流席卷全球，穿透菌毯生物质层，精准命中巨胎母体深层基因序列的“死亡印记”。
然而回应这致命唤醒的，并非崩溃，而是进化熔炉的轰鸣！
“呜——嗡——！”
五头融合了“心源”力量的巨胎母体，在冰尘星环冷光下发出震撼嘶吼！这声音是巨大力量解放的咆哮！
它们震颤的躯体上，七色光纹亮度暴增百倍，刺眼锐利！更恐怖的是，这些光纹在心蚀风暴的猛烈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融合、交汇！
交汇点爆发出闪电般的能量火花！新的、更复杂的混合光纹如活物般在巨胎体表蔓延、烙印！墨黑菌丝外壳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大片龟裂、剥落，如同蜕皮，露出下方新生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深紫生物质甲壳！甲壳表面流动着强大的能量波纹，轻易弹开密集坠落的冰晶尘埃。
飞速进化！菌毯巨胎在心蚀的催化下，硬生生跨越了基因鸿沟，力量暴涨！
它们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而狰狞。笨拙地抬起由凝固熔岩和新生生物质构成的粗壮“手臂”，带着一种原始的“好奇”，猛地伸向天空中的冰尘星环。巨大的“手指”触碰星环边缘跳跃的恐怖能量电弧——
“滋啦——轰！”
刺眼的电光猛烈炸开！这足以瞬间烧穿钢铁的能量洪流，却只在深紫甲壳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白痕。巨胎庞大的身躯纹丝不动，反而发出低沉、满足的嗡鸣，仿佛顽童戳破一个肥皂泡。它似乎觉得有趣。另一只更庞大、更凝实的“手臂”猛地抬起，像移动山岳般缓慢而坚定地插入冰尘星环的核心！巨手在里面粗暴地搅动、挥舞，每一次动作都引发星环内部能量电弧疯狂暴走、湮灭！大片的蓝白光芒被搅碎、吞噬，整个星环的亮度急剧衰减、明灭不定！那覆盖天地的审判光轮，在新生的恐怖力量面前，脆弱得像被孩童撕扯的纸环。
珠峰“擎天”基地残骸深埋冰雪下。唯一运转的深地探测器传回最后剧烈抖动的画面：绒布冰川裂谷深处，原本幽蓝的远古穹顶结构光芒黯淡如残烛。穹顶布满裂痕，奇异的结晶岩正快速灰暗、酥脆、崩解。心蚀原始火种库在释放了毁灭洪流后，油尽灯枯，归于永恒死寂。
新德里的残骸浸泡在冰冷泥浆里。浑浊洪水刚退些许，留下齐腰深腥臭的冰水泥浆。半塌的百货商场成了临时孤岛。泥浆中漂浮着杂物与遗体。幸存者如同泥猴，在刺骨的泥浆中绝望翻找食物与水，每一次动作都带起浑浊的波纹。寒冷让嘴唇乌紫，牙齿打颤，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刀。
一个裹着湿透纱丽的老妇人，紧抱泥浆满身的孩子，泪水与泥浆混在一起，干裂嘴唇无声开合：“湿婆啊……神啊……惩罚……这是惩罚……”
就在这绝望泥潭之上，城市破碎天际线处，一个巨大阴影轮廓缓缓移过。那是一头完成终极进化的巨胎母体。深紫甲壳在稀薄阳光下闪烁冷光，庞大躯体每一步落下，即使遥远，也让泥浆荡起涟漪。它一条新生的甲壳手臂随意搭在远方摩天大楼残骸上，像玩累的孩子倚靠积木。
那由无数猩红菌丝眼点汇聚的“头颅”微转，似乎对脚下泥水洼地感到一丝好奇。没有恶意，没有食欲，只有巨物俯瞰蝼蚁的纯粹漠然。
泥浆中的人们也看到了它。短暂死寂后，比洪水更刺骨的恐惧攥紧了心脏！
“怪……怪物！”一声尖叫撕裂压抑。
“它……它把神的光……撕碎了！”
“跑啊——！”
麻木翻找的人们瞬间崩溃。他们手脚并用，在粘稠泥浆中拼命扑腾，朝着远离阴影的方向发出混杂恐惧绝望的嚎叫。泥水混乱旋涡，有人滑倒瞬间被淹没，只留下绝望气泡与挥舞的手，随即被后人踩过。秩序崩坏，只剩求生本能驱使的疯狂踩踏。泥浆里，绝望哭喊、濒死呛咳、身体碰撞闷响，汇成末日悲歌。
浑浊冰水泥浆中，人类如受惊虫豸般互相倾轧践踏，只为逃离那山岳阴影投下的无形恐惧。他们不知道，那恐怖存在的混沌意识深处，或许正泛起一丝微澜——一丝对泥潭翻腾景象极其微弱而短暂的“兴趣”？如同婴儿第一次注意到飞舞尘埃。那庞大身影的“头颅”极其轻微地偏转角度，空洞猩红眼点似乎聚焦在最混乱的旋涡上。
仅仅一瞬。
然后，那“目光”移向更远处的废墟与铅灰天空。泥潭中的生死挣扎，对它而言，不过是冰冷泥泞“新玩具”上的微不足道动静。
珠穆朗玛峰矗立在破碎世界尽头。崩裂伤口蒸腾寒气，如大地无法愈合的冰冷伤疤。心蚀原始火种己然熄灭，它带来的并非净化，而是释放了远超人类理解范畴的懵懂“新生”。寒潮随平流层冰尘无声扩散，将死亡低温刻入幸存者骨髓。脚下浑浊冰水泥浆在残阳下泛着铁锈微光，倒映着天空中缓缓移动的深紫巨影。
守护神的冠冕下，流淌着灭世冰河。
老人怀中的孩子在她无意识的怀抱中渐渐僵冷。远处，巨胎母体的猩红眼点逐一亮起，像是在为这场荒诞的进化狂欢点起烛火。
人群中，一个被泥浆染白头发的幸存者突然停下挣扎。他跪倒在冰水泥浆里，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却出奇平静：“完了……真的完了……”他眼睛首首盯着天空，那双曾渴望希望的瞳孔里，如今只剩下无尽空洞，“人类没救了，彻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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