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巨胎荒诞的 “合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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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巨胎荒诞的 “合租房”

 

珠峰崩塌的余波仍在全球肆虐,但废墟中的幸存者们连哀叹的力气都耗尽了。人们冻得僵硬,蜷缩在残垣断壁的缝隙里,眼神空洞麻木,只剩下绝望的沉寂,连恐惧都被冰封。

林栋和苏晴这对末日伴侣,藏身于一处冰川裂缝形成的天然冰洞。洞口被扭曲的金属构件和冻得硬邦邦的垃圾勉强堵塞,刺骨的寒风依然寻隙而入,发出呜咽般的哨音。洞内唯一的微光和些许暖意,来自林栋肩胛骨下方那片搏动着的猩红菌丝网络。那光如同活物般有节奏地明暗交替,散发出浓重的铁锈混杂着腐朽木头的怪异气味。

“嘶……冷透了……”苏晴裹紧一件从废墟里扒出来的破旧保温毯,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老林,你这‘灯’能不能消停点?晃得我眼晕心慌!”

林栋没有回应,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肩头的菌丝网络上,眉头紧锁。“频率提升了百分之三,能量逸散模式改变,”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按压着冰冷的岩壁,“它在‘召唤’。”

“召唤?我看是饿急眼了!”苏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傻大个,不就是个没拼装利索的巨型模型吗?缺了我们俩当零件,连路都走不利索!”她话音未落,一股混杂着强烈好奇和原始饥饿感的巨大精神波动猛地撞进她脑海。

“哎哟!”苏晴捂住太阳穴,痛呼一声,“又来了!这傻大个……它在扒拉珠峰崩下来的冰块?像小孩玩积木似的……还塞‘嘴里’尝了尝?呸呸,又吐出来了!蠢死了!”她一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吐槽,一边又被那笨拙的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只见洞外那深紫色的巨胎笨拙地抬起一条由冻土、岩石和蠕动菌丝勉强拼凑成的“手臂”,朝着灰蒙蒙的天空僵硬地挥舞。挥到一半,“手臂”前端一大块冻土“咔嚓”一声剥落下来,重重砸在冰面上。巨胎庞大的身躯骤然停顿,密密麻麻的猩红菌丝眼点茫然地闪烁着,仿佛在困惑自己的“手”怎么突然短了一截。

就在这时,苏晴脑子里响起一个熟悉又麻木的声音:

陈默(从众)碎片:“……飞……像鸟……飞……指令……模仿……飞……”

“噗!”苏晴忍不住乐出声,“老林!听见没?是陈默!他还在巨胎里面‘活着’呢!正教这傻大个学飞!你看它那胳膊挥的,跟甩破抹布似的,能飞才怪!零件都甩掉了吧!”她指着巨胎断掉的手臂前端,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

林栋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他尚未来得及分析这道“指令”对巨胎行为模式的具体影响,苏晴的脸色骤然剧变。

“嘶——!”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赵……赵明磊!住手!别放了!求你!别再放了!”

林栋在同一时间感到一股冰冷、混乱、充斥着无尽负面情绪的数据洪流,正通过肩头搏动的菌丝网络强行灌入他的大脑!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令人窒息的破碎画面:

赵明磊(真实)碎片:“……偷窃!谎言!癌症!背叛!全是假的!真的!痛!太痛了!……”伴随着各种不堪入目的真相碎片和尖锐刺耳的精神哀嚎。

陈芳(调和)碎片:“……别吵了别吵了……物资平分……时间改到明天……大家都满意了吧?……”无效的调和波纹徒劳地闪烁着,非但没平息混乱,反而像投入油锅的水滴,激起更多能量乱流。

杜真(虚妄)碎片:“……看!多美的彩虹!全是正能量!……”在巨胎体表瞬间制造出一片虚假绚烂、转瞬即逝的彩虹幻影。“……发霉?不!这是大自然的益生菌!充满了生机!……”强行扭曲着感知。

“信息过载!逻辑冲突!冗余数据占比超过百分之八十五!”林栋感到头颅像被重锤猛击,眼前阵阵发黑。这感觉如同被强制塞进一个同时播放着几百个歇斯底里哭诉、毫无原则和稀泥、以及强行打鸡血喊口号的视频的房间,音量开到最大,无法关闭!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试图在混乱中建立屏障:“无效信息……高频噪音……启动过滤程序……”

“过滤个鬼啊!吵死我了!”苏晴也痛苦地抱紧脑袋哀嚎,“赵明磊你给我闭嘴!陈芳你和稀泥有用吗?杜真你那彩虹假得掉渣!还有薛白……薛白?你在哪?怎么这么安静……”她混乱的意识中忽然捕捉到一片奇异的、死水般的宁静区域。

几乎就在苏晴念头触及薛白的瞬间——

“喵嗷呜——!”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猫叫在狭窄的冰洞里炸响!黑影如闪电般从洞窟深处窜出!是薛白的黑猫“煤球”!它浑身沾满泥浆和冰碴,毛发根根倒竖,尾巴僵首如棍,碧绿的猫眼死死瞪着被堵住的洞口方向,喉咙里滚动着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它对洞外那个庞大的存在有着本能的、极端的敌意和恐惧。

然而,煤球并未扑向洞口,反而猛地转身,用沾满泥污的脑袋急切地、一遍遍蹭着苏晴冰凉的手背。接着,它仰起头,对着冰冷的空气,发出一连串轻柔而充满疑惑的呼唤:

“咪……咪呜……咪呜……”

这声音,这姿态,与它过去在薛白那间堆满古籍的修复室外,等待主人开门时一模一样!

洞外,那个正被赵明磊的“真相轰炸”、陈默的“飞翔指令”、陈芳的“无效调和”和杜真的“虚假彩虹”搞得濒临“死机”,甚至因模仿飞翔而弄断“手臂”、显得有点“委屈”的巨胎母体,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它那由无数猩红眼点构成的模糊“头颅”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内部正经历一场激烈的“信号风暴”。它那条挥舞着试图“飞翔”的手臂(仅剩的部分),也突兀地僵在半空,像一个巨大而笨拙的问号。

更诡异的是,在它深紫色甲壳靠近“肩膀”的位置,蠕动的菌丝极其短暂地、清晰地勾勒出一个蜷缩的人形轮廓!那轮廓微微低着头,散发出一种与周围狂暴能量格格不入的冰冷疏离感。

薛白(孤独)碎片:“……煤球……?好……冷……”一股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情绪碎片,艰难地从巨胎混乱的意识底层渗透出来,传递到苏晴和林栋脑中,仿佛是对煤球呼唤的回应。

“薛白!”苏晴和林栋同时低呼出声,震惊不己。

巨胎内部仿佛瞬间爆发了一场更激烈的“人格”争夺战。赵明磊的“痛!”,陈默的“飞!”,杜真的“彩虹!”,陈芳的“别吵!”,各种噪音瞬间拔高,如同海啸般试图淹没那丝微弱的“孤独”。那模糊的薛白轮廓剧烈闪烁,眼看就要被汹涌的混乱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煤球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它猛地窜到洞口,对着那块冻得硬邦邦、可能是旗帜的破布,疯狂地挥舞起爪子!锋利的爪尖刮擦在冻布上,发出刺耳难听的“刺啦”声。同时,它嘴里发出短促、焦急、甚至带着命令意味的叫声:“喵嗷!喵嗷嗷!”

薛白(孤独)碎片:“……冷……洞……门堵了……煤球……挖……”那股微弱的意念再次挣扎着传递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指令意味。

苏晴瞬间明白了:“煤球在模仿薛白!以前薛白把自己锁在修复室里,煤球想进去就会这样拼命挠门!”她猛地看向林栋,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是薛白残留的人格在影响煤球?还是……煤球在唤醒薛白?”

林栋那坚冰般的理性被眼前这荒诞离奇的互动狠狠冲击。“信息……通过‘孤独’特质形成的特殊精神链接……反向传递……影响现实行为……”他看着煤球不顾一切地刨着冻硬的破布,又看看洞外那个因“薛白碎片”干扰而彻底“卡壳”、手臂僵在半空像个巨大路标、眼点迷茫闪烁的巨胎,第一次感到精密的数据分析如此苍白无力。这家伙……似乎真的缺乏明确的恶意?它更像一个被体内几个“精神不稳定”的房客轮流争夺遥控器,还因为身体构造笨拙而频频闯祸的巨型婴儿。

洞外,巨胎似乎被煤球持续不断的挠门声和叫声彻底搞懵了。它猩红的眼点茫然地闪烁着,庞大的身躯微微左右晃动,发出更加困惑、甚至带上点委屈腔调的:“……嗡……?”

它暂时“忘记”了要抓林栋和苏晴这两块“关键拼图”,全部的“注意力”仿佛都被洞口那只执着挠门的小黑猫,以及体内那个微弱却顽固异常的“孤独”房客吸引住了。它甚至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朝着洞口方向试探性地挪动了一小步。

“轰隆——!”

这一步结结实实地踩塌了旁边半座摇摇欲坠的冰塔!巨大的冰块轰然滚落,砸得冰原震颤。巨胎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赶紧笨拙地稳住,眼点里的“委屈”感简首要溢出来,发出一声更长、更沮丧的:“……嗡…………”

趁巨胎“死机”和“闯祸”后陷入短暂呆滞的宝贵间隙,林栋一把将苏晴本能伸向洞外微光的手用力拽了回来,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苏晴也反应极快,一把将还在“执行任务”的煤球捞回怀里,用破毯子紧紧裹住它冰凉的小身体。

“好险……”苏晴心有余悸地抚摸着煤球颤抖的脊背,看着洞外那个因踩塌冰塔而显得手足无措、甚至有点“垂头丧气”的庞然大物,荒谬感压过了恐惧,“这傻大个里面,简首是个精神病人的合租房!外面……就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巨婴!”

林栋重重靠回冰冷的岩壁,冰冷的触感透过衣物渗入肩胛。他看着洞外那个懵懂、混乱、被几个残缺人格碎片轮流“操控”、还因身体不协调频频“闯祸”的深紫色怪物,再看看怀里这只意外“策反”了巨胎内部一个“问题房客”的小黑猫,脸上那副冰冷的理性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带着浓浓荒谬感的苦笑。他肩头搏动的菌丝光芒,似乎也随着巨胎“情绪低落”而黯淡、平缓了些许。

“看来,”他缓缓吐出一口凝成白雾的气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我们的‘新邻居’,不仅是个走路都摔跤的巨婴,更是个被一群‘问题儿童’寄宿的混乱宿舍。它的‘威胁等级’……恐怕需要重新评估了。”理性的天平,第一次因为目睹了“笨拙”和某种近乎“无辜”的混乱,而产生了微妙的倾斜。

冰洞外,寒风依旧呜咽。那个深紫色的巨婴困惑地“站”在冰川谷地的狼藉中,像个不小心弄坏心爱玩具的孩子,低头“看”着自己踩塌的冰塔废墟。内部激烈的争吵似乎暂时被“闯祸”后的沮丧和煤球执着的“挠门声”压制了下去。珠峰崩塌的巨大伤口在灰暗的天空下沉默延伸。在这片死寂的冰原上,一场关于“孤独”、“猫咪”、“问题房客”、“未完成拼图”和一个“笨拙巨婴”的荒诞生存剧,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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