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冷风裹着火药余味在高台上盘旋，像一条吐信的灰蛇。我抱着铜匣快步穿过宫墙暗影，怀里芯片沉得像一颗尚未冷却的铁心，隔着布料烫得心口一跳一跳——那是席寒的血温度，亦或是系统在胸腔里嘶响？我分不清。
高台下，甲士簇拥着担架。席寒半身伏在担架侧木，纱布浸透成深褐，他却执意撑肘爬起：“别回御医房，去太医院西偏库。”
“那边没人。”我扶他，被他坚硬肩骨硌得手指发麻。
“正因没人。”他眯眼，唇上汗珠细得像粉尘，“御医房里多耳多手，留那东西不妥。”
我心一沉：他怕有人趁乱祭刀，毁芯片或索命。昨夜火光里，他用血破了系统覆写——那画面还烙在我眼里，像刀，像债。
灯笼火舌被风扯得歪斜，半空挂月苍白如锡盘。我们一路走暗道，踢碎两盏油灯才藏到西偏库。门板哑声合拢，我点上唯一的灯，灯罩映出尘光万点，像星沉木壁。
席寒靠墙坐地，喘得胸廓止不住起伏。我撕帛再次压在他背伤，血暖花开似地在我手心漾。我嗓子发紧，只能低声：“再撑一段。”
他眨眨眼，垂手抚芯片布包：“它要的只是你的命运条，我替你挡过一次，却挡不了第二次。下次，它会换更狠的方法。”
话音未落，芯片幽幽亮起红纹——像受血液召唤。灯火晃动，投下虫形影。我握匣犹疑，它忽发出一声低脆噪，似金属断裂，又像冰面开缝。布包震颤，缝线寸寸崩。
“别碰。”席寒捉我腕，我却反握他手：“后退。”
他想挣却被伤口拉得闷哼，我趁势将匣按桌，双掌贴榫，木扣咔咔松开。芯片像黑玉，却满布细纹。最中央裂出一道线，一束赤光从缝隙射出，照亮尘埃飞旋。
我心跳如鼓。尘埃在光束里翻卷，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风廉抽走。芯片深处传出极细的嗡鸣，然后——
【模糊女声】：……樱号…信号…定位…
我竖耳，声音断断续续，像隔着千重水幕。有更多红纹浮现，像血丝攀络，沿芯片爬到桌面，蔓向指尖。我下意识缩手，指尖却被一道温凉触感抓住——不是血，而是一行极小极小的符号印进指腹，像烙印又像水印。
视线突然眩晕，我扶桌才稳。系统面板未现，却有文字在脑海闪：
【碎片识别完成】进度1/3
碎片？我皱眉。半秒后，系统才懒洋洋弹窗——
“警告：宿主触及未授权碎片，己触发‘同步反噬’倒计时。” 23:59:59…
倒计时一天！我胸口像被针扎。席寒见我脸色，咬牙想撑身被我按回：“三天一线，别死在最后。”
我扯唇想笑，口腔却涌腥甜。系统再跳一行小字：
“解除反噬条件：凑齐3枚碎片并执行‘覆写天道’或自毁宿主记忆。”
我瞳孔骤缩：自毁记忆？那就等于把我逼回被动棋子。另一条路——凑齐碎片，在天亮前覆写天道。
我握紧匣盖，心底浮出一个冒险计划。
次日酉时，皇帝传召。御书房外，雨又浮雾。百官仍斋戒，太和殿紧闭。照理他该在殿上处理奏折，现却守在御书房——他在等我交第二段证据。
我带芯片木匣，肩负席寒斜撑。他脸色惨白，却执意同行。殿前内侍请我单独入，我回望他，他摇头示意：我挡门口。
皇帝站在书架前，灯火自他发稍落下，像给他披一身银丝。他转身，看见匣子，眉目仿佛卸下一分累：“终于到了。”
我正要呈匣，他却抬手制止：“先说代价。”
他学聪明了。我也不遮掩：“我要城东‘万卷楼’三层阁的雕版，和一支走外道的采写队。还有，席寒母弟调去南镇抚司下辖的安置庄，免徭五年。”
皇帝沉吟，眼底掠过少许惊意——他以为我会要官位或金银。我却要一处书楼——我需要一个可以存碎片的地方，而木刻雕版足够封入暗格。采写队为我搜碎片线索，免徭庄子保席家安全。
他提笔在黄纸龙笺写下批示，押玺。纸还未干墨，我忽听殿外兵鞋击地——急促而乱。
内侍扑进，面如土色：“陛下！凤仪宫失火！”
我心脏一紧：皇后与陆初——
皇帝脸色霜雪：“调林军。”随即厉声，“阿梨，你随朕。”
凤仪宫外火舌己吞半个翼角，檐兽黑影在火里像要飞走。雨幕被热浪逼开，烧出一片雾蒸。宫女乱作一团，哭喊“娘娘在内”。
我冲进回廊，烟呛嗓。帘幕后火舌瞬卷，纸窗炸响。宫门焚落梁木，我扑过去，绫帘着火缠腕——一股力道拖我后撤，是席寒！他不知何时赶来，比我更先闯火。他把湿袍衣甩我：“湿帛裹口。”
我们并肩撞门，热浪吐舌，头皮像被剥。屋顶梁己被火剪开，如同巨兽断肢。皇后倒在屏风后，凤袍半燃，仍抱一小匣——是天西、天五银书！
我扑跪，席寒挥刀斩落横梁火木。皇后睁眼见我，瞳仁倒映火海，却艰难抬匣：“余下…两册…拿去。”
我接过，匣盖微烫。她手却掠向我怀——抚那芯片布包。嘴角浮一抹苦笑：“原来‘天道’真是这东西…我守半生，终究守不到底。”
火星坠她发鬓，席寒猛冲将她抱起。我抓银书冲向门口，梁木“咔”炸断——石灰雨落，几乎要将我埋。席寒在前顶门，我推皇后出门。他回身拉我，火舌却撕裂地板，将我们隔成两面墙。
我被热浪逼退，看见他的影在火幕中摇。他大吼：“走——别让它落空！”
下一息，梁顶崩塌，火柱冲天，席寒的影被火幕吞没。
我跪在火外，嗓子里被翻滚炭灰堵住，只剩撕裂痛。皇后抱我肩，声音嘶哑：“宫殿结构，还有后井道。”
我猛抬头，泪与烟混糊。她指向西墙：“井道通御花园，若他撑到水口，就能活。”
我抓银书，转身冲雨火。甲士拦我，我挥手抽空挡，扑向后井。井口石盖滚落，湿气扑面。我沿井壁滑下，水腥味杂烟味。我呼喊他名字，回声撞砖，“咚咚”回荡。
冷水没腰。井道黑暗，我摸石壁滑进。半盏香后，浑身冻得失知觉，忽踢到软物——是衣襟！
我捞起，一具湿热身体靠进怀，胸膛弱弱起伏——席寒！我哑声笑不出，只余喘息。把他半拖半抱出井，雨己渐止，天边一抹鱼肚白撑开云海。
回到暂安宫殿，皇后己医治，银书放龙案旁。芯片与两册对照，红纹再亮。
碎片识别完成 2/3
系统倒计时停在15:44:08。还差最后一片——“天道源核心”。我抚席寒冰凉手背，低声：“还要跑最后一程，陪我吗？”
他睫毛颤，勉强弯唇：“生死契。”
窗外破晓钟声终敲，声裂如铁，被雨洗得铿锵。我抬眸看天，浮现一行虚字：
主线终章【买断】开启，目的地：万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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