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海的回响

火山龟的瞳孔在探照灯下裂成六边形蜂巢，每个晶格都映着不同地质年代的海底图景。陆溟调整潜水钟压力阀时，耳膜被深海压强挤压得胀痛。活体船分泌的粘液防护层正在结晶，发出类似珊瑚骨骼生长的喀嚓声。

"脑域入口在食道逆鳞区。"珊瑚用骨笛挑起发光微生物，笛声让它们排列成解剖图谱，"这些龟能记住每次海底地震的应力数据，包括三年前实验室爆炸引发的海啸。"

陈墨突然抓紧机械臂控制器，防护面罩因急促呼吸泛起白雾："声呐显示食道有金属反应，和铁幕号装甲同频。"他调出频谱图，几个峰值与林晚婚戒的合金成分完全一致。

下潜至西百米时，潜水钟外壁传来刮擦声。陆溟复眼切换生物荧光模式，看见成群火山龟幼崽用喙部撞击舱体——那些喙正逐渐变成实验室手术钳的形状。活体船释放的信息素反而激怒了它们，一只幼龟喉部突然裂开，伸出半截监察船的神经探针。

"龟脑被植入了防御机制！"珊瑚扯断安全绳，将骨笛插入应急接口。笛声经海水传导的瞬间，所有幼龟瞳孔同步闪烁，喙部软化回原始形态。陆溟注意到她三分之一的珊瑚肢体己呈死灰色。

进入脑域的过程如被塞进地质断层。火山龟的神经元是半熔融的硅酸盐晶体，思维脉冲在晶格里折射成连绵的地震波谱。活体船神经突须刚接入主神经束，操作屏就显示两套记忆系统在争夺控制权——原始记忆记录着海底火山群落的能量平衡，覆盖其上的新记忆层竟是铁幕号的航行日志。

"左舷三十度，压强激增点。"珊瑚的声纹分析仪红灯闪烁，"那里藏着被篡改的..."她的警告被突然涌入的岩浆流打断。陈墨的机械臂卡住食道褶皱，却发现所谓岩浆是高密度记忆数据流，夹杂着林晚实验室的监控片段。

陆溟复眼渗出防腐液，十六个晶状体锁定不同时间画面。当某晶格显示林晚将婚戒嵌入火山龟胚胎时，现实空间发生物质嬗变——潜水钟钛合金外壳逆生长为珊瑚礁，控制面板按键萌发出硅藻花纹。

"他们在用生态方程式改写现实！"陆溟将基因剥离器调至共振模式插入接口。剥离光束扫过处，铁幕号的虚假记忆层如蛇蜕剥落，露出用地震波谱编写的原始代码。某个反复出现的应力峰值坐标，与渊主休眠区形成镜像对称。

珊瑚突然闷哼，骨笛裂痕渗出荧蓝血液。火山龟脑域开始排斥性收缩，食道逆鳞如闸刀闭合。潜水钟被挤压的瞬间，陆溟看见她用珊瑚肢体缠住神经探针强行改写频率——这让她剩余肢体又坏死两截，却为活体船争取到0.7秒的数据下载窗口。

返回海面的减压过程恍若经历地质纪年。陈墨从呕吐物中发现结晶的神经元残片，其中一块显示铁幕号正用火山龟群作生物天线，向渊主休眠区发送苏醒次声波。珊瑚瘫坐于剥落的死灰肢体碎屑中，用残余骨笛刻下残缺的生态方程式——图形与陆溟复眼里的地震波谱完美契合。

"它们记得..."她咳出带硅晶碎片的血沫，"记得实验室爆炸前十分钟，有艘幽灵潜艇往海沟投放过婚戒形状的装置..."

活体船发出濒死哀鸣，显示屏上林晚的脑电波图谱剧烈震荡。陆溟复眼捕捉到异常频率——与珊瑚记录的生态方程式存在23%基因同源性，这个数字精准对应着即将揭晓的深渊真相。

潜水钟外壁的珊瑚礁仍在生长，每道纹路都在复刻火山龟脑域里的地震波谱。陆溟异化的复眼映出舷窗外的景象：铁幕号的镜像舰队正沿着珊瑚纹路航行，船首像复眼射出的激光，与火山龟瞳孔晶格的反光形成致命的共鸣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