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螺壳黑市

雾隐号如受伤的鱿鱼扎进蓝洞底部时，船壳镀层己剥落成蝉蜕般的透明薄膜。透过生物装甲的裂缝，陆溟看见海底岩层上嵌着三千具巨型鹦鹉螺壳体，螺纹间隙流淌的荧蓝色渊血在绝对黑暗中勾勒出黑市轮廓——上层水域悬浮着物质层的壳体交易场，银色的记忆泡泡在旋涡中游弋，而禁忌层的靛蓝镜片，正从第七旋层深处透出冷光，与他左臂鳞片产生幽微共鸣。

"瞬影水母还剩三十七秒寿命。"珊瑚用骨笛敲击船壁，的珊瑚肢体渗出祭祀用的荧光粘液，在金属表面凝成莫比乌斯环符号。陈墨突然抓住陆溟的左手，龟裂的指甲几乎掐进鳞片："第七旋层的靛蓝商人只收三种货币——记忆、寿命，或者..."他的视线扫过生态舱里逐渐模糊的林晚虚影，"活体实验数据。"话音未落，船体突然剧烈震颤，三十六个瞬影水母分身同时爆裂，荧光血雾中，铁幕号的青铜锚链正刺穿蓝洞穹顶，锚尖的量子定位器与陆溟的变异左臂共振出刺耳蜂鸣。

穿过物质层的壳体迷宫时，成群的记忆贩子贴着舷窗游过。这些半机械化的鮟鱇鱼头顶发光器，投射着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陆溟的AR目镜捕捉到某个记忆泡泡里，铁幕号船长正在调试基因坍缩弹，而他左手佩戴的婚戒原型机，正与控制台的克莱因瓶结构产生蓝光共鸣。当他试图放大画面时，泡泡突然炸裂，飞溅的神经酸液在舷窗蚀刻出扭曲的警告符号：三个重叠的骷髅眼窝中，分别倒映着幼鲸尾鳍、珊瑚祭司的骨笛和...他自己鳞片下的靛蓝镜片。

"别碰信息层的任何投影。"珊瑚的骨笛突然升温，笛孔喷出的超声波如无形刀锋驱散靠近的贩子群。穿越到第五旋层的瞬间，整艘船被一股无形力量拖入记忆涡流——陈墨的瞳孔骤然扩散，防护服下浮现出溺亡女儿苍白的尸斑，而陆溟的左手鳞片逆向生长，尖锐的棘刺刺入操作台形成珊瑚状固定支架。"是海嗣教派的认知陷阱！"珊瑚厉声警告，折断小指的珊瑚碎片插入控制台，飞溅的荧光血液在空中组成发光的莫比乌斯环，强行将船体弹射出涡流核心。时空恢复正常的刹那，禁忌层的入口在渊血瀑布中显现：七枚靛蓝镜片悬浮在血色水帘后，每片镜框都嵌着幼鲸椎骨磨成的白骨，骨节间渗出与陆溟鳞片同频的荧光。

靛蓝商人裹着渊血凝成的长袍，十二只机械腕足末端连接着不同物种的大脑——鲨鱼的攻击性脑区、章鱼的拟态神经节、甚至还有人类海马体的切片。当陆溟取出瞬影水母培养皿时，商人第三只复眼突然扩张成深渊般的黑洞："纯度92%的恐惧情绪结晶...换三秒镜片使用权。"培养皿接入交易台的瞬间，三十七只水母同时闪现林晚实验室爆炸的场景，火焰中，她的婚戒原型机正脱落成克莱因瓶结构的基因链。陆溟趁机将左手按在镜面上，变异鳞片与镜片产生量子纠缠——镜中浮现铁幕号动力舱的全息图，某个戴章鱼面具的身影正在将渊主神经元植入炮弹，而那人无名指上的婚戒原型机，内侧纳米刻痕与林晚的完全一致。

"时间到。"商人的腕足突然刺穿三只水母，吸食着逸散的记忆残渣。珊瑚的骨笛发出尖锐预警——远处某个记忆贩子的发光器上，正映出海嗣教派的触手纹章，那些蠕动的阴影里，隐约可见陈墨后颈藤壶的生长轨迹。返回物质层的途中，陈墨的防护服突然渗出蓝黑色粘液，老船员跌坐在舱门处，后颈的藤壶疯狂增生，表面浮现与靛蓝镜框相同的鲸骨纹路。"我们被标记了..."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的皮肤下，触手状的淤青正随着心跳蠕动，"是海嗣的深渊烙印。"

珊瑚突然将骨笛插入通风管道，笛孔涌出的声波在金属表面蚀刻出流动的珊瑚礁文字。当追击者的次声波袭来时，整条管道如活物般自主卷曲，将攻击导向船体右侧的渊血运河。爆炸的荧光中，陆溟看清了追击者的真容——那是个脊柱外露的变异体，颈椎骨上镶嵌着七枚缩小版靛蓝镜片，每片镜片都反射着他左臂鳞片的影像。"抓紧！"珊瑚的声带因高频振动撕裂，她将骨笛末端刺入自己胸腔，雾隐号突然以克莱因瓶结构折叠，在空间褶皱中完成跃迁。重组后的船舱里，所有人耳内都响起52赫兹鲸歌，生态舱的林晚虚影正伸手指向渊血运河底部——那里，一枚青铜罗盘在暗流中旋转，指针尖端泛着与靛蓝镜片相同的冷光。

回到安全水域时，陆溟发现左手鳞片己覆盖至肘部，更骇人的是，每片鳞下都嵌着微缩靛蓝镜片，镜中循环播放着不同时空的林晚：实验室爆炸中碳化的她、被铁幕号改造成机械祭司的她、甚至还有举着基因剪刺向自己心脏的她。"交易永远伴随代价。"珊瑚擦拭着骨笛上的渊血，笛身新出现的裂纹恰好组成倒计时符号：717。陈墨突然发出闷哼，后颈的藤壶己增生为手掌大小的珊瑚礁，礁石表面清晰刻着海嗣教派的献祭倒计时——与骨笛裂纹的数字分毫不差。当陆溟试图用基因剪剥离鳞片时，整艘船突然被抛入记忆回廊，时空乱流中，他终于看见靛蓝商人的真面目：那袭渊血长袍下，分明是铁幕号船长的机械脊椎，而十二只腕足连接的大脑，每颗都带着"盖娅之泪-07""盖娅之泪-19"的林晚实验室编号标签。

生态舱的警报突然响起，林晚的量子虚影在荧光中剧烈波动，她的指尖穿透投影，指向雷达屏上突然出现的十七个青铜光点——那是铁幕号发射的基因坍缩弹，正沿着渊血运河的量子轨迹，锁定了螺壳黑市的第七旋层。陆溟左臂的鳞片集体爆发出强光，每片镜片中，林晚的最后微笑与铁幕号的青铜撞角重叠，组成一道无法破解的基因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