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动】
我蹲在酱园地窖数着腌缸，指尖蹭过青苔斑驳的坛沿。春桃举着账本追到台阶下："醉仙楼结的八两银子刚够付柴钱，盐商那头又催债了！"
腊月的穿堂风卷着霉米味儿往领口钻，我盯着窖里三百坛冬酱，喉咙发紧——这都是用漕帮低价抛售的"问题粟米"腌的。前日暗卫验过米样，那点霉斑洗洗就能用，横竖吃不死人。
"把西街王麻子家的订单加急，"我掸掉裙角盐粒子，"跟他们说是新到的辽东货。"
【私心昭然】
码头力工咳血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往酱缸里兑井水。春桃白着脸冲进来："东市三家脚店退了货，说咱的酱菜吃了胀气！"
"胡说八道！"我摔了葫芦瓢，腌汁溅在账本上，"定是孙记酱园使绊子..."话没说完，暗卫翻窗而入，剑尖挑着块发黑的酱疙瘩："你兑水时没尝过？"
咸涩在舌尖炸开，我猛地吐在泔水桶里。这粟米发酵后竟泛着苦腥，像极了娘亲临终吐的黑血。地窖阴影像无数双手攥住脚踝，三百坛酱货足够赔光祖宅。
【铁秤压心】
"掺一半好米重酿，卖到临县去。"我咬着后槽牙撕毁退货单，春桃的眼泪砸在算盘珠上："可要闹出人命..."
"闹个屁！"我踢翻腌菜坛子，"米是漕帮的，缸是官仓的，关我们屁事！"暗卫抱剑倚在门框，突然甩出袋碎银："千机阁收这批货，价钱砍三成。"
铜钱串子硌得掌心发红，我摸出私藏的银簪子——这是留着赎娘亲玉佩的最后家底。当铺的梆子声催命似的响，簪尖在当票上悬了半刻，又插回发髻。
【暗夜惊魂】
三更梆子敲得急，暗卫破门拽我上房梁。巡夜的火把照亮酱园外墙，十几个鼓着肚皮的劳工正撞门，眼白泛着中毒的青灰。
"还我爹命来！"少年嘶吼着砸向门板，腕上系着醉仙楼打荷的蓝布条——那是我上月辞退的短工。春桃缩在缸后发抖，我忽然记起这孩子领工钱时，曾央我多给二十文买药。
暗卫的剑鞘压住我欲开门的肩："现在出去，要被生吞活剥了。"
【铜臭良知】
晨雾漫进砸烂的铺面，我蹲在碎缸间扒拉酱菜。暗卫抛来漕帮的货单："他们往粟米里掺了观音土增重，雷公藤是解毒的，但剂量过了。"
酸汁渗进指甲缝生疼，我攥着泡发的霉米笑出声："好一招毒里藏毒！"漕帮既要赚米钱，又要赚药钱，最后脏水全泼在酱园身上。
春桃忽然从废墟里举起半本湿账册："小姐！王麻子家订的是军粮！"我盯着"朔州大营"的红印，腿肚子首打颤——这批毒酱若运到边关...
【断尾求生】
"烧窖！"我一脚踹翻火油桶，火舌瞬间吞没梁柱。暗卫扯下幌子浸井水："现在灭还来得及！"
"让开！"我抢过火把扔向酱缸，爆裂声惊飞满城寒鸦。三百坛毒货在火光中劈啪作响，焦糊味掩住了观音土的腥气。春桃哭着抢出娘亲的账匣，我摸出当票扔进火堆——那支银簪终究换了十车苍术。
【市井菩提】
半月后我在破庙施粥，暗卫蹲在梁上啃炊饼。中毒的脚夫捧着药碗嘟囔："林掌柜的粥忒咸。"
"盐巴金贵，"我搅着锅底沉渣，"不多放点，怎盖得住黄连苦味？"门缝漏进的雪光里，那少年悄悄往功德箱塞了二十文。
暗卫突然甩来契书："千机阁盘下了孙记酱园。"我摸着新账本上"朔州药膳"的红印，忽然将苍术渣子扬进粥锅——咸苦里泛起的回甘，竟像极了娘亲酿的梅子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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