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姥姥的话,知沁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她只有十六岁,从小就没见过父母亲,姥姥是她唯一的亲人。
现在唯一的亲人也要离开她,知沁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捏,疼得她忘了呼吸。
知沁自私地不想让姥姥离开,“姥姥,能再陪陪我吗,我只有你了。”
她哭出来,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
周桂珍看着从小拉扯大的孙女,小丫头本来就瘦,身上没几两肉,这段时间因为她生病,忙前跑后,压根没睡过几个好觉,眼底乌黑一片。
可怜的孩子,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
她从病床上撑起身子,苍白的手摸了摸知沁的头。
“好孩子,别哭了。”
一个星期后,姥姥还是做了手术,宋英丽一家三口也来到了晋县陪诊。
从姥姥被推进手术室那刻起,知沁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这些天她太害怕了,害怕姥姥真的离开,害怕自己孤零零地活着。
她不安地在病房外踱步,手心不断的冒汗,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手术能顺利。
陈德海安慰她,“沁沁,不用那么担心,主刀医生是你妈妈的朋友,我和你妈己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知沁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手仍然紧紧地攥住衣角,留下一片褶皱。
突然,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知沁!”
是江从心,知沁的好友。
陈景明瞥了一眼,小声嘟囔,“非主流。”
江从心穿着晋县高中的校服,一头蓬蓬的内扣短发,右耳边的一缕挑染成了紫红色,耳朵上戴着显眼的星星形状的耳骨钉。
她两步并作一步到知沁身边,“呼,姥姥刚进去吧?还好赶上了。”
看到她,知沁露出一个苦笑,“今天可不是休息日,你怎么来了?”
江从心挑了挑眉,“当然是翘课,要不然老徐才不会给我批假。”
知沁无奈地笑了。
江从心挽着知沁的手臂,把她拉到候诊区,“坐在这里休息吧,我陪你一起等。”
知沁点头,乖乖坐下,有从心在身边,不安的情绪少了许多。
宋英丽和陈景明也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她带着一副茶褐色的眼镜,头发梳得没有一缕碎发,时不时有工作上的电话打进来,她都一一惜字如金地回答。
她看上去平淡的发奇,好像不是在手术室外等待,反而更像是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茶。
如果不是知沁注意到她的左手一首在她的黑色西装裤上反复摩擦的话,可能真就被宋英丽平淡的外表所蒙蔽。
陈景明坐在宋英丽身边,注意到知沁在偷偷往这边看,恶狠狠地瞪了知沁一眼。
江从心小声咒骂,“小屁孩。”
知沁移开目光,拉了拉江从心的袖子,“别搭理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在知沁焦灼的目光之下,手术门缓缓打开,主刀医生走了出来。
五人将医生围在一起,知沁屏住呼吸,紧紧地观察着医生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师姐,放心吧。”医生摘下口罩,擦了擦汗,“这次手术很成功。”
宋英丽颔首,“多谢了。”
听到这句话,知沁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瘫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泪水糊了一脸。
江从心连忙把知沁拉起来,“这是好事啊!你哭什么?”
宋英丽冷着脸递给了知沁一张手帕纸。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姥姥眉头紧皱,陷入了昏睡。
知沁看着姥姥沉睡的脸,泪水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她唇角勾出一丝笑意,没关系的,姥姥会越来越好的。
姥姥刚做完手术需要去icu病房观察西十八小时,知沁和江从心陪着姥姥过去。
两人临走时,陈景明突然说,“爸,我们得带着妈回去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知沁发现,宋英丽的手正用力地抓挠手臂,纤细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鲜红的抓痕。
陈德海肉眼可见地慌起来,“知沁,我们得马上走了。”
他语速加快,“我和你妈帮你们联系了一个护工,平时她可以帮你搭把手,如果你还有什么事只管给我打电话。”
说完,这一家三口步履匆匆的离开。
宋英丽手臂上的抓痕,红得吓人。
江从心被吓了一跳,“知沁,她是怎么回事?”
知沁只说:“她情绪不太稳定。”
因为第二天还得上课,江从心陪知沁待到晚上就回去了。
江从心走后,宋英丽联系的护工和知沁一起照顾姥姥。
护工姓王,是一位看起来很热心肠的大姨。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姥姥每天仍然很痛苦。
切除掉了三分之二的胃部,姥姥很快瘦得皮包骨头,知沁甚至担心姥姥动作稍微大一点,骨头会划破皮肤。
姥姥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常常要靠着镇痛泵来减轻痛苦。
知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尽一切办法为姥姥减轻痛苦。
她把病床摇高三十度,又塞进姥姥被窝一个暖烘烘的热水袋,等姥姥闭上眼睛之后,开始一字一句地读本草纲目。
“姥姥,今天我该读草部·当归了,当归味甘、辛,性温,无毒。气浓味薄,可升……”
知沁认真读完之后,笑吟吟地说,“姥姥,你看,现在我俩像不像我小时候睡不着觉然后你给我讲睡前故事的样子?”
周桂珍眼前知沁模糊的轮廓渐渐地和十多年前,扎着牛角辫,带着小红领巾,笑起来眼睛像小月牙的小女孩重合起来。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看到姥姥笑了,知沁更卖力地读了起来。
护工王阿姨微笑着站在病床边,看着知沁和姥姥。
等到姥姥睡着之后,王阿姨拉着知沁的手,感慨道:“知沁,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啊。”
知沁一愣,突然意识到这位护工很有可能之前也照顾过宋英丽。
关于这位母亲,知沁有太多的秘密想要知道,可惜身边的每一个知情人都没有给她答案。
“王阿姨,你之前也照顾过我妈吗?我妈她身体怎么样?”
“之前我照顾宋女士的时候,她患有严重的PTSD,尤其是在下雨天会经常情绪崩溃,不过很早之前她的病情己经基本控制住了。”
“怪不得我妈推荐王阿姨您来照顾姥姥,恐怕那时候就觉得您很用心了。”
知沁把王阿姨的话默默记在了心里。
就这样时间过去半个月。
因为姥姥的病情,知沁没有睡过一次完整的觉,在晚上她会断断续续地醒来,反复查看姥姥的情况。
知沁本来长得就瘦,因为长期在医院吃饭显得更加营养不良,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今天给姥姥冲药的时候,知沁一个没留神把药碗打翻了,汤汤水水流了一地。
护工王阿姨眼疾手快地拿起拖把清理,打扫完一切之后,她心疼地看着知沁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好孩子,回家休息休息吧,你这样熬下去,自己的身体会垮掉的。”
知沁很自责,又重新给姥姥冲了一碗药,看着在镇痛泵作用下陷入短暂安宁的姥姥,她想起来自己己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知沁看得出护工王阿姨她很细心也很耐心,对姥姥称得上是尽心尽力。
知沁权衡之下,决定回家睡一晚,就一晚。
她给邻居文婶打了个电话,拜托文婶给自己留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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