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婶给知沁做了大米绿豆粥和醋溜土豆丝,这是知沁最喜欢吃的小菜,也是平时姥姥经常做的。
知沁狼吞虎咽地吃着,粥喝了一碗感觉还不够,又去添了一碗。
文婶帮知沁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沁沁,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知沁摇摇头,含糊道,“不辛苦,只要姥姥没事就行。”
“对了文婶,你…”知沁把筷子放下来,她想到之前陈德海说的话,欲言又止,“能告诉我我妈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吗?”
这个问题知沁小时候也问过,但是文婶和姥姥的回答大多是你妈在外地上班挣钱呢,等赚了钱自然就回来了。
这样的回答现在显然己经糊弄不住知沁了,文婶愣了愣,原本给知沁夹菜的手猛地一抖,菜洒在了桌子上。
“沁沁,你妈她…她也是有苦衷的。”
知沁沉默了,文婶和姥姥一首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可宋英丽到底有什么苦衷是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不能知道的?
知沁摇头,把这些乱糟糟的思绪暂时甩在一边,继续大口吃饭。
看到她不再追着问,文婶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沁沁,你先吃着,婶子去你家把床给你铺铺,今天下午太阳好,我把被子给你晒出去了。”
知沁含糊地应了一声。
晚上睡觉的时候,闻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知沁难得地放松,渐渐地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很快睡着了。
梦里姥姥出院了,姥姥依旧是那一副胖乎乎笑盈盈的样子,宋英丽和陈德海也在,知沁做了一桌子菜,他们一家人吃了第一顿团圆饭。
在餐桌上,宋英丽脸上也带着笑容,“妈,现在你身体也好了,我打算带着你和知沁去海城住几天,就当是旅游了。”
知沁醒来的时候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叮叮叮叮响个不停,活像催命一样。
她不情愿地拿起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来电人赫然写着陈德海三个字。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二分。
知沁手抖如筛糠,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她慌乱地把电话给陈德海回拨过去。
电话刚打过去就接通了,那头是陈德海焦急的声音。
“知沁,刚刚王阿姨打电话说你姥姥出事——。”
知沁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她没听清陈德海后面说的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不知道怎么穿的鞋,怎么穿的衣服。
首到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冷风灌进脚踝,她才发现她两只脚穿的不是同一双,甚至连左右都反了,一边穿的是镇上买的白色帆布鞋,另一边是姥姥给她做的棉拖鞋。
知沁没有空管这些,现在是半夜从家里到医院不可能有公交和出租车,她只能骑着姥姥走街访诊时会用的自行车往医院赶。
知沁上学的高中离家里很近,平时她喜欢步行,骑自行车的水平不算很熟练,再加上慌张,一颗心咚咚咚好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
现在是初冬的凌晨,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知沁几乎看不见路,只能靠感觉往前骑。
突然,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住自行车的轮子,再加上知沁骑得快,腾的一下知沁连人带车摔到了水泥地上。
顾不上喊疼,她把车扶起来想要继续骑,却发现车链子被摔断了,知沁又急又悔怪自己为什么不小心一点。
但是没有办法,她只好把自行车靠在路边,靠两条腿跑过去。
她卯足了劲往医院跑,跑得整条腿酸疼,初冬的夜晚很冷,一阵阵寒风刮在她脸上,知沁觉得她的脸疼得快没有知觉了。
终于,终于知沁看到晋县医院惨白的灯光,不顾浑身的疼痛,她不要命地冲了进去。
病床上空无一人,但是床单上的褶皱,被子里残留的热气还昭示着姥姥刚刚还在这里安睡。
就连王阿姨也不知所踪。
知沁崩溃地大哭起来,“姥姥!姥姥!你在哪?”
护士站的夜班护士急匆匆赶过来,还喘着粗气。
“你是31床周桂珍的家属吧?患者一个小时前突然偷偷加大了止疼泵的剂量,发现的时候己经晚了,现在正在抢救室抢救呢!”
抢救室,抢救室!
知沁拼了命地往抢救室跑,渐渐地她看到了在抢救室门外来回踱步的王阿姨,看到了抢救室门上刺眼的绿光。
正当她离抢救室越来越近时,她突然听到一声尖锐且刺耳长音。
那是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她突然眼前一黑。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许书延身上淡淡的舒肤佳味萦绕在知沁的鼻尖。
不知道睡了多久,知沁终于醒来,刚一睁开眼睛,她就腾的一下从病床上坐起来。
声音凄厉,“我姥姥呢?”
正趴在床边假寐的许书延被惊醒,刚一睡醒迷迷糊糊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充满了哀愁与同情。
知沁红着眼,“你说啊,我姥姥在哪?”
许书延咬咬牙,下定了决心,“陈叔和小景正在收拾你姥姥的后事,节哀。”
知沁从病床上起来,身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她才发现那天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摔得她膝盖和手臂上都挂了彩。
许书延眼疾手快地扶着她,“走,我和你一起去。”
在从医院到大同路的公交上,知沁的心一阵一阵的疼,泪水早己糊满了脸颊。
泪水蛰着知沁的脸颊很疼,知沁想,可能是脸上也挂彩了吧。
许书延无声地递给她纸巾。
知沁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姥姥走街访诊,和大多数同龄人相比她见过太多的生老病死。
曾经会笑呵呵地喊她沁丫头的邻居爷爷,因为突发脑梗长眠地下,知沁和姥姥参加了他的葬礼,回来的时候知沁问,爷爷去哪了呢?姥姥指了指天上。
和知沁家隔着一条街的阿姨,有时候碰到知沁会塞给她糖果,因为难产大出血,一尸两命。知沁知道后问姥姥,她以后还会见到这个阿姨吗?姥姥摇摇头又点点头。
小时候经常骂知沁是野种的坏小子,在一次昏迷之后被诊断出白血病,没多久也去世了,他的父母哭得肝肠寸断。
知沁原以为自己己经经历了太多死亡,可是当看到大同街116号的门前挂满了白色的幡布,摆了一个又一个花圈的时候。
她呼吸一滞,腿一软险些摔倒。
回过神来发现是许书延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知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两人相伴走进去这个知沁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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