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月亮比京城大，却冷得多。
萧临川躺在营帐里，盯着帐篷顶的破洞却不愿去补，寒冷让他清醒。
出征半月，他完美执行着每项军令，巡营、操练、值夜，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还要面对柳夫人带来的明枪暗箭，处处都要小心，免得遭人暗算。
只有深夜独处时，才会从贴胸口袋取出护心镜，用手指细细描摹上面的纹路。
帐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收起。
"还没睡？"周震掀开帐帘，手里拎着个酒囊，"陪老头子喝两口。"
萧临川默默让出位置。周震原是太师府侍卫长，曾在府中教授他武艺，如今在军中任教头，是唯一知道他与楚瑶关系的人。
一见周震，他就忍不住想起在太师府的点点滴滴，想起小姐，心情越发不好。
"今日演练，你那式'回风拂柳'使得不对。"周震灌了口酒，"手腕太僵。"
萧临川接过酒囊，烈酒烧喉，却暖不了胸腔里那块寒冰。
"心思不在，练什么都白搭。"周震眯起昏花老眼，"还想着京城那位？"
酒囊被捏得变形。
萧临川垂眸，雨水顺着帐篷缝隙滴落，像极了那晚太师府的暴雨。
"老师，我不明白。"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小姐既然厌弃我，为何还要安排我从军。"
周震嗤笑一声："蠢材。小姐若真厌弃你，首接打发去庄子上种地便是，何必费这周折？"
萧临川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老头子活了六十岁，还没见过哪个贵女亲自教侍卫读书习武的。"周震夺回酒囊，"你以为小姐身边是什么人都能站的？太师府的门槛，比将军府的还高三寸。"
帐篷外，巡夜士兵的脚步声渐远。萧临川指尖无意识着腰间佩剑，这是楚瑶在他临行前夜所赠，剑鞘暗纹是太师府独有的青竹纹。
"可我从前只是个乞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现在还是？"周震冷笑，"小姐教你认的字，喂的饭，给的剑，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记闷雷在远处炸响。萧临川突然想起楚瑶说，"我要的是能开疆拓土的利剑。"她妈那时的眼神，那不是嫌弃，是期待？
"小姐栽培你，是让你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周震起身拍拍徒弟肩膀，"不是做条看门狗，而是当匹能与她并驾齐驱的狼。"
帐帘掀起又落下，带进一缕潮湿的风。萧临川呆坐良久，突然拔出佩剑。寒光映照下，他看清剑身上刻着两个小字，"临川"。
这是楚瑶的字迹。
咚、咚、咚——
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萧临川扯开衣襟，发现左肩的火焰胎记竟隐隐发烫。
他抓起酒囊一饮而尽，烈火烧过喉咙，却再不觉疼痛。
"多谢老师，我明白了。"
翌日清晨，周震练声吵醒。掀帐一看，萧临川正在空地上练剑，招式凌厉如实质化的杀气。
更惊人的是他的眼神，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苏醒了，像冬眠后的狼嗅到血腥味。
"想通了？"周震抱着胳膊问。
萧临川收剑入鞘，额角汗水在朝阳下晶莹闪烁："师父，我想学真正的杀敌万人技。"
周震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这才像话。"
自此，萧临川变了个人，整个人有用不完的劲，白日完成军务后缠着老兵学排兵布阵，夜里点灯研读楚瑶给的兵书。
有次周震半夜起夜，看见他借着月光在沙盘上推演战术，眼中精光让人心惊。
机会来得很快。
第三个月，先锋部队遭遇伏击。萧临川所在小队被困鹰嘴崖，箭矢耗尽，敌军正从三面包抄。
"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了！"队长红着眼睛要带队冲锋。
萧临川却盯着地形图，突然指向一处峭壁："那里。夜间大雨冲刷，崖壁必有松动。派两人绕后制造落石，其余人正面佯攻。"
队长嗤之以鼻："你个新兵蛋子懂什么！"
"我是楚太师府上出来的人。"萧临川平静道，第一次搬出这个名头，"小姐教过我《孙子兵法》。"
最终队长勉强同意一试。结果大获全胜，落石不仅阻断敌军退路，还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山体滑坡。
萧临川更亲手生擒了敌军副将，一战成名。
战报传回京城那日，楚瑶正在书房练字。听到暗卫汇报，她笔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朵黑花。
"鹰嘴崖？倒是会选地方。"她轻抚腰间玉佩，"伤亡如何？"
"萧大人所率小队仅轻伤三人。"暗卫难掩敬佩，"军中都传他是'不死修罗'。"
楚瑶唇角微扬："总算开窍了。"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目标人物幸福值回升至65%，但仍低于初始值。】声音充满困惑。
"你懂什么。"楚瑶收起战报，"真正的幸福，从来不是跪着能得到的。"
边关军营，萧临川正在油灯下写家书，如果那能称为家书的话。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小姐教的本事，临川未敢懈怠，必定竭尽全力……"
他犹豫片刻，又在信的末尾添上一行小字："楚瑶安。"
写完后却未寄出，而是连同那枚护心镜一起收进贴胸口袋。帐外传来庆功宴的喧闹，他抚过腰间长剑，眼神温柔而坚定。
周震醉醺醺地闯进来："臭小子！将军要嘉奖你，躲这儿作甚？"
萧临川摇头："明日还要操练。"
"操个屁练！"老教头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知道朝廷赏你什么吗？游击将军！正五品！比那秦烨还高半阶！"
萧临川瞳孔微缩。
游击将军！
他再不是任人轻贱的乞丐或侍卫。他忽然明白楚瑶为何非要他来军中在这里，功名马上取，最不论出身。
他可以建功立业，甚至可以为她做更多的事情，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是她手中的刀。
萧临川小心的放下手中的刀，和周震一起出去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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