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 青叶突然怯生生地开口，快速抬头看了红柳一眼，又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去，“他们说过去取金子。”
“哦，对，”红柳像是被点醒，猛地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被一团迷雾笼罩着。
她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烛火在青砖地上投下摇晃的影，自己小心的此后在一旁，窗外更夫梆子声远远传来，混着谢云谢雨兄弟沙哑的交谈声。“听说醉仙居赎身要三百两？” 这句话让她浑身一颤，绣着并蒂莲的鞋面在黑暗中轻轻蹭了蹭 —— 三百两，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话音未落，“娶亲要多少聘礼” 的问询如寒潭冰棱刺入心尖。红柳盯着墙缝里爬动的潮虫，忽然想起前日在街上撞见的场景：谢云腰间缠着染血的鞭子，谢雨靴底沾着酒馆斗殴留下的酒渍。她真的要嫁给这样的人吗？
接着，他们又商量着去哪里取金子，还说让她们俩等着，要风风光光地娶她们。
“他们俩说要风风光光的娶我们。”红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气声吐出。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虽然谢云谢雨两兄弟的名声不好，口碑也不好，城里人个个视他们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可是那一晚，他们反而对自己和青叶很好，也是第一个说要给他们俩赎身的人。
周少山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关于取金子的事情，他们还说过什么？随便，想起什么就说。比如时间，地点之类的。”
红柳和青叶同时陷入沉思，厢房内寂静得能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良久，青叶声音发颤：“好…… 好像提到…… 山里的…… 院子？” 说完她立刻躲到红柳身后，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对，好像是什么山，什么房子还是院子的。” 红柳机械地点头，额前的碎发被冷汗粘在皮肤上。
“好的，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少山与净真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窗棂吱呀作响，烛火摇曳间，墙上的影子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他…… 他们身上带了一个东西，硬邦邦的，很宝贝，不让我们碰。” 青叶突然小声开口，眼眶泛红，委屈得像只被欺负的小鹿，“我不小心压了一下，还被骂了。”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厢房里回荡，带着一丝颤抖。
净真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他往前倾身，急切地问道：“你们知道那个东西什么样子吗？是金的还是银的？” 佛珠在他手中无意识地转动，发出碰撞声。
“不…… 不知道，不…… 不给我们看，不过……” 青叶咬着嘴唇，努力回忆，眉梢紧紧蹙起，“我感觉不太像金银，没那么硬，也没那么沉，具体是什么的就不知道了。” 她的眼神中满是困惑。
周少山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很感谢二位今天提供的消息，跟刘妈妈下去领赏吧，再有想起的事情可以随时让刘妈妈报给我，都有赏。”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谢公子。” 红柳和青叶慌忙起身，行礼时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随后低着头，脚步虚浮地缓缓退了出去，关门时发出的吱呀声，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待门彻底合上，净真立刻蹬掉鞋子，动作麻利地盘腿坐在软榻上，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3 月 15 日有人看见他们俩买了好酒好肉，他俩还去了老于的茶摊还钱，16 日来了欢喜楼，说要给红柳和青叶赎身，要娶他们，17 日去找了媒婆，问了娶亲的费用。”
净真的眼睛突然睁大，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线索，猛地一拍大腿：“如果说他俩曾经取出过钱，是不是意味着庄泰己经被两人杀了？如果真如我们分析的那样，庄泰其实是取钱的人，那么他失踪后，没有人取钱，会不会被他背后的主子发现？”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如果是这样，那么知晓秘密的谢云谢雨肯定活不了，必定要被灭口，所以两人并不是意外，而是被灭口的！”
随着这句话落地，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烛火明明无风却诡异地左右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玉方舟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刀，却发现刀鞘不知何时变得冰凉刺骨。周少山和玉方舟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震撼与了然。虽然目前没有首接的证据能够证明，但三人心中都涌起一股强烈的首觉 —— 这个推测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蛮儿是在山里捡到的布袋，而两人取黄金的地方也是山里的院子。” 周少山缓缓起身，踱步到窗边推开窗，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声音低沉而有力，“也许两人被灭口的地方就是在山里，然后有人将他们的尸体带到城里，丢下河，伪装成意外。”
“同意。” 玉方舟五指紧扣刀柄，金属护手在粼粼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芒，“便从那座山里的院子查起。”
周少山颌首，沉声道：“甚好。我即刻着本地县令差遣衙役，以搜剿山匪之名进山排查，但若寻得可疑院落，需第一时间密报。”
净真却摇头否决：“此举不妥，恐打草惊蛇。山中既藏有涉金银的院落，必布下明岗暗哨层层看守。不如先让蛮儿带我们至拾得布袋之处，于附近隐秘查探可疑所在。待寻得端倪，再遣细作暗中探访，循序渐进，或能牵出更多线索。” 他指尖轻捻佛珠，目色深沉，“小僧总觉，此人煞费苦心布下这等局，所求绝非狄枫城一隅，更非区区几两银钱。”
这话如重石投入深潭，惹得二人俱是一默。夜风穿林而过，带起细碎声响，却掩不住三人心头翻涌的疑虑 —— 分明千头万绪尚无头绪，却偏能断定，一场搅弄风云的惊涛骇浪，正蛰伏在这看似平静的夜色之下，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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