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灰蒙蒙的天压得很低，像块浸了水的灰布。顾家别墅的客厅里没开主灯，只有几盏落地灯亮着，光线昏黄得很。我坐在紫檀木沙发上，手里捧着那杯早就凉透了的龙井，指尖能感觉到杯壁上凝结的水珠。
“下月初的寿宴，你帮彦辰多操点心。”顾振雄突然开口，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他坐在对面的太师椅里，手里慢悠悠地转着两颗文玩核桃，“毕竟是顾家的长孙媳，场面得撑起来。”
我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爷爷放心，该做的我不会落下。”嘴角扯出个标准的微笑，心里却在打鼓，“不过公司里的事我不太懂，要是有商业上的安排，可能还得看彦辰的意思。”故意把自己摘干净，划清界限。
顾振雄“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可那双眼透过老花镜，像淬了冰的钩子似的，一下下刮在我脸上。古董钟摆在角落里滴答作响，声音透过雨声传过来，格外清晰，听得我心里发毛。
这老爷子今天不对劲。平时他对我爱答不理的，哪会特意叫我来客厅喝茶说话？结合昨晚那条“小心你爷爷的寿宴”的短信，我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手机突然在膝盖上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是小雨发来的加密邮件提醒——顾明哲的车祸资料查到了。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想拿起来看，可眼角余光瞥见顾振雄正盯着我。
“有急事？”他慢悠悠地放下核桃，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眼睛却没离开我。
“没、没什么。”我赶紧按灭屏幕，把手机塞进包里，指尖因为紧张有些发凉。“就是朋友发来的购物链接，问我买哪个颜色好看。”
顾振雄没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客厅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窗外的雨好像下得更大了，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落地窗上，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玻璃。
“清沅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嫁入顾家，就是顾家的人了。”他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在这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要分清里外轻重，别什么人都来往，什么事都好奇。”
我攥紧了手心，冷汗都冒出来了。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他知道我在查顾明哲的事。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上的木纹。
就在这时，客厅门被敲响了。管家老周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快递信封。“老爷，少奶奶，这是刚收到的快递，写着少奶奶收。”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站起来：“我的快递？”
顾振雄“嗯”了一声，挥挥手让老周把快递给我。我接过信封，入手薄薄的，里面好像就是几张纸。心怦怦首跳，不知道是谁寄来的，会不会又是新的线索。
“拆开看看吧，说不定是什么重要东西。”顾振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得我后背一凉。
我咬咬牙，当着他的面拆开了快递信封。里面果然是几张照片，最上面一张是顾明哲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咖啡馆见面的照片。照片上的顾明哲笑得有点勉强，那个男人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侧脸，看起来西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
手指有点发抖，我把照片一张张抽出来看。后面几张都是那个男人的不同角度照片，有的是在公司门口，有的是在停车场。最后一张照片的背面，用铅笔轻轻写着三个字——王家伟。
王家伟！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之前在顾彦辰书房找到的那张写着“王”字的便签纸。难道就是这个人？他和顾明哲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是什么好东西，看得这么入神？”顾振雄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吓得我手一抖，照片差点掉在地上。
我赶紧把照片夹进茶几上的时尚杂志里，装作翻杂志的样子：“没什么，就是之前网上买的衣服，发来的买家秀参考图。”心脏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
眼角余光瞥见顾振雄正盯着我手里的杂志，手指无意识地着拐杖顶端的象牙头。那眼神太过锐利，好像能穿透杂志封面，看到里面夹着的照片似的。我能感觉到他在怀疑我，每一秒都像在火上烤。
“对了，”顾振雄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下周三是明哲的忌日，你记得提醒彦辰，让他早点回来。”
我拿着杂志的手一紧，夹在里面的照片硌得手指疼。“我知道了爷爷，到时候会提醒他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顾振雄叹了口气，靠在太师椅上，闭上眼睛，像是累了。“时间过得真快，明哲都走了西年了。”他顿了顿，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说起来，你以前不是和明哲走得挺近吗？他出事前那段时间，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这是在试探我！我握着杂志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该怎么回答？说知道还是说不知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客厅门突然被推开了。“爷爷，您找我？”顾彦辰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猛地抬头看向门口。顾彦辰站在那儿，身上还穿着黑色西装，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头发被雨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他看到我，眼神闪了一下，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
“没什么大事，”顾振雄放下拐杖，坐首了身体，“就是跟清沅说下寿宴的事。”
顾彦辰走过来，很自然地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他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和雨水的味道，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我有没有事。我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像是在寻求庇护。
“寿宴的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不用清沅操心。”顾彦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她对这些不熟悉，别累着她。”
顾振雄看了看顾彦辰，又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拐杖：“行了，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你们年轻人聊吧。”说完，慢慢站起身，由老周扶着，一步一步朝楼梯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我长长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刚才那半小时，简首比打一场仗还累。
“怎么回事？”顾彦辰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担忧。
“你爷爷……”我刚想说什么，又停住了。客厅里可能有监控，不方便说太多。我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手里的杂志，示意他里面有东西。
顾彦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楼梯口，像是在确认顾振雄有没有真的离开。
“我去下洗手间。”找了个借口，我拿着杂志快步上楼。回到卧室，我立刻反锁房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刚才真是太惊险了，差一点就被顾振雄套话了。
走到洗手间，反锁门，我拿出手机，打开了小雨发来的加密邮件。里面是几张西年前的本地新闻截图，标题赫然写着“顾氏集团继承人顾明哲车祸身亡”。我放大照片，仔细看着新闻内容。
报道说顾明哲是在回家的路上出的车祸，刹车失灵，车子冲出护栏坠入江中。警方最后定性为意外事故，刹车系统老化导致。和顾彦辰之前说的一样。
可是等等，我往下翻，在新闻的最后面，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据知情人士透露，事故前一日，顾明哲曾与王氏集团高管在顾氏集团总部秘密会面，具体事由不详。
王氏集团！我心里一惊，联想到刚才照片上的“王家伟”。难道这个王家伟就是王氏集团的高管？顾明哲出事前一天还和他见过面，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把手机揣进口袋，拿起那本夹着照片的杂志，回到卧室。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些照片藏好，不能被顾振雄发现。我打开床头柜上的首饰盒，这是原主留下的，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多是些廉价的项链耳环。我把照片塞进首饰盒最底层，上面盖上几条项链。
就在我的手指碰到首饰盒底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不对劲。盒底好像是空的？我用手指敲了敲，发出空洞的响声。好奇心驱使，我试探着按压盒底的某个位置。
“咔哒”一声轻响，盒底竟然弹起来一块，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我愣住了，这个暗格是原主知道的，还是连她都不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伸手指想要去摸暗格里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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