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影之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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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影之真容

 

- 深海囚笼 -

黑暗不再是虚无的幕布,而是凝固的、带着深海压力的实体,沉重地挤压着每一寸感官。冰冷咸腥的空气,混杂着钢铁锈蚀、机油和某种陈旧奢华的熏香残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囚笼特有的气息。滴水声,规律而冰冷,像某种倒计时的秒针,敲打在神经末梢。

林溪的意识在剧痛和窒息感的余波中艰难地挣扎浮起。后颈的钝痛依旧鲜明,口鼻间似乎还残留着那股甜腻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没有光。绝对的黑暗。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冰冷的、似乎是金属材质的椅子上。双手被反剪在椅背后,手腕被某种光滑坚韧的合成材料束带紧紧捆缚,勒得生疼。双脚同样被固定在椅子腿上。身体被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这里是哪里?水牢之后…难道是船上?她想起昏迷前勒住自己的手臂上,那个一闪而过的、暗青色的扭曲符号烙印——“画皮”!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她强迫自己冷静,侧耳倾听。

除了那单调的滴水声,更深处,似乎有一种极其低沉、几乎无法察觉的嗡鸣…如同巨兽沉睡时的呼吸,又像是庞大引擎在深海之下运转的脉动。船?她在移动的船上?是那艘“海鸥号”的残骸?还是…另一艘更大的船?

“醒了?”那个冰冷、毫无起伏、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正是“画皮”!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缩!

前方,一点幽蓝色的冷光无声无息地亮起。光芒微弱,仅仅照亮了光源本身——那是一盏造型极其简约、线条冷硬的金属台灯。灯下,一张宽大的、似乎是黑曜石或某种深色金属打造的办公桌轮廓显现出来。

而“画皮”,就坐在台灯光芒无法完全照亮的阴影里。惨白的瓷质面具在幽蓝光晕的边缘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两个空洞的眼窝如同深渊,漠然地注视着林溪。他换了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黑色西装,与这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只有面具和那双苍白的手显得格外刺眼。

“欢迎来到‘海神号’。” “画皮”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真正的‘海鸥号’,只是吸引苍蝇的腐肉。而这艘船,才是驶向新纪元的方舟。”

“海神号”?林溪的心沉入冰冷的深渊。她听说过这艘船!属于沪上巨富、著名慈善家顾世钧名下的私人豪华邮轮!常年游弋在远洋,极少在沪上露面!它竟然是“影先生”组织的移动巢穴?!

“你们想干什么?!”林溪的声音因干渴和恐惧而嘶哑,“沈墨白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她无法忘记码头爆炸中那吞噬一切的烈焰。

“沈墨白?”“画皮”发出一个极其轻微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嗤笑,“一个迷失的‘VII’,一个试图用理性对抗洪流的可怜虫。他或许在爆炸中化为灰烬,或许…沉入了黄浦江底的淤泥。这不重要了。” 他的语气淡漠得如同谈论天气,“重要的是你,林记者。以及…你身上的钥匙。”

钥匙?林溪瞬间想到了贴身藏着的齿轮碎片和那片暗金箔!

“画皮”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只苍白的手上,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戒面镶嵌的,正是那朵线条妖异、姿态扭曲的曼陀罗花!戒指在幽蓝灯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他的手指,指向林溪身后的黑暗。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

林溪身后,原本一片漆黑的地方,突然亮起了另一盏幽蓝色的壁灯!

灯光照亮了林溪身后——那并非墙壁,而是一面巨大的、厚重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圆形舷窗!窗外,是真正的、无边无际的深海!

巨大的、形态怪异的深海鱼类剪影在舷窗外无声地滑过,偶尔被船体灯光惊扰,露出苍白或发光的诡异身躯。更远处,是深不见底的、浓稠如墨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地狱的深渊。船体似乎正在这万米深海之下潜行!这种超越时代的科技感和置身绝境的压迫感,瞬间让林溪的血液几乎冻结!

“看吧,”“画皮”的声音如同耳语,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这就是旧世界的坟墓。肮脏、混乱、充满无谓的悲鸣。而我们,将在这片寂静的深蓝之上,点燃净世的火焰。”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

林溪面前的幽蓝台灯,光芒忽然向上投射,在她头顶形成一道光柱。光柱中,一个复杂的、由无数黄铜齿轮和精密杠杆构成的机械装置,被缓缓从天花板的暗格中降下,悬停在林溪眼前!

装置的核心,正是林溪在码头爆炸的火光中惊鸿一瞥的——那块镶嵌着深蓝色、如同凝固夜空般宝石的黄铜圆盘!此刻,在幽蓝光柱的照耀下,那深蓝宝石内部,仿佛有无数星辰在缓缓旋转、明灭,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非自然的幽光!

而在圆盘的中心,环绕着那颗深蓝宝石,赫然是一个圆形的凹槽!凹槽的边缘,是极其精密、带着独特齿痕的卡榫结构!凹槽的大小、形状、乃至那细微的齿痕…

林溪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贴身藏着的、白露死前攥着的、刻着“VII”的齿轮碎片!那轮廓…与这个凹槽…完美契合!

“这就是‘星晷’的核心。” “画皮”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启动它,需要最后的钥匙——‘第七封印’的具象,VII号权限齿轮。它…在你身上。”

- 星晷与密码 -

深蓝宝石的光芒在林溪眼中旋转、放大,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吸入那片凝固的星空。凹槽边缘冰冷的金属光泽,与她怀中那枚齿轮碎片的触感隔着衣物产生着诡异的共鸣。VII号权限齿轮…白露用命守护的碎片,竟是启动这毁灭之器的钥匙!

“为什么是我?”林溪的声音干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对抗着那宝石光芒带来的眩晕和心底的寒意,“你们…你们明明可以杀了我,拿走它!”

“因为‘星晷’的启动,”“画皮”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幽蓝光晕中流淌,冰冷而耐心,“不仅需要钥匙,还需要…正确的密码。一个只有‘第七封印’真正持有者才能解读的密码。”

他的手指再次敲击桌面。

悬停在林溪面前的“星晷”核心装置,发出一阵极其细微、如同无数精密钟表同时运转的嗡鸣声。围绕着中心镶嵌深蓝宝石的圆盘,一圈由七个更小的、同样镶嵌着不同颜色微缩宝石(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黄铜圆环,如同行星轨道般缓缓旋转起来。而在圆盘的外缘,一个由古老希伯来字母、炼金符号和扭曲几何线条组成的复杂密码盘,无声地滑出!

密码盘的中心,是一个小小的、圆形的输入凹槽。凹槽的形状…林溪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形状、大小…竟与她贴身藏着的那片暗金箔…一模一样!

“密码,刻在‘第七封印’的徽记之上。” “画皮”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面具,锁定林溪,“那片金箔,是徽记的一部分。沈墨白母亲的遗物…或者,是他自己,是否告诉过你…密码是什么?”

密码!徽记!沈墨白母亲!沈墨白!

林溪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教堂地窖里,沈墨白凝视母亲骸骨时那刻骨的悲恸!闪过他怀表盖内,那用血刻下的“JHS”和“VII”!那扭曲绝望的笔画!那是密码?还是…指向密码的线索?

“我不知道!”林溪咬紧牙关,倔强地迎向那空洞的眼窝,“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密码!”

“不知道?”“画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冰冷的陈述,“那很遗憾。距离‘净化仪式’启动,还有…”他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什么,“…西十七小时十三分。时间…不多了。”

净化仪式?林溪的心猛地一沉!这就是“影先生”的最终目的?用这“星晷”在深海启动某种毁灭性的仪式?

“画皮”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幽蓝的光线下投下更深的阴影。“在这段时间里,林记者,你可以好好欣赏深海的景色。也可以…好好回忆。回忆沈墨白说过的话,回忆他给过你的任何东西…回忆那片金箔上的每一个细节。” 他走到巨大的舷窗前,苍白的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玻璃上,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

“当倒计时归零,‘星晷’将汲取深海的‘以太’之力,将‘夜莺啼血’的旋律,通过我们布置在七个古老节点(废弃教堂、十六铺码头、百乐门、圣约翰大学、恒昌当铺、市政厅钟楼、外滩信号塔)的共鸣装置,放大、共振,覆盖整个上海滩。”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如同咏叹调般的狂热,“无序将被涤荡,混乱将被终结。在极致的恐惧与纯净的死亡中…新世界的曙光,将从这深蓝的子宫中诞生!”

覆盖整个上海滩的恐惧共振!林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头顶,浑身冰冷!这就是“影先生”的惊天阴谋!用“胭脂血”毒素引发的极致恐惧作为能量,通过“星晷”放大,制造一场覆盖全城的、毁灭性的精神灾难!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林溪嘶声喊道,绝望和愤怒让她浑身颤抖。

“疯子?”“画皮”缓缓转过身,面具对着林溪,那空洞的眼窝深处,似乎有两点极其幽深的红芒一闪而逝,“不,我们是清醒的医生。而这座城市…是病入膏肓、需要彻底切除的毒瘤。” 他不再理会林溪,转身走向阴影中一扇不起眼的舱门。

“在仪式开始前,你会想通的,林记者。为了这座城市…也为了你自己。”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随着舱门无声的关闭,彻底消失。

幽蓝的壁灯随之熄灭。

巨大的舷窗外,深海的黑暗重新吞噬了一切。只有那盏悬停在林溪头顶、映照着“星晷”核心的幽蓝台灯,散发着冰冷而执着的光芒,如同黑暗中唯一注视着她的、恶魔的眼睛。

“星晷”核心装置在光柱中缓缓旋转,深蓝宝石内的星辰明灭不定,七个彩色宝石环如同行星般沿着各自的轨道运行,发出细微的嗡鸣。外缘的密码盘,那个小小的、等待金箔的凹槽,像一张沉默而贪婪的嘴。

时间,在深海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 怀表低语 -

绝对的孤独和冰冷的恐惧,如同深海的水压,一点点地挤压着林溪的意志。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幽蓝灯光下那台象征着毁灭的“星晷”在无声运转,提醒着她倒计时的迫近。手腕和脚踝的束带勒得生疼,身体因寒冷和僵硬而麻木。

“画皮”没有再来。这艘巨大的、如同钢铁坟墓的“海神号”内部,似乎只有她和这冰冷的机器存在。舷窗外,偶尔有巨大的、形态诡异如史前生物的深海鱼缓缓游过,投下庞大而沉默的剪影,更添几分非人间的死寂。

回忆成了唯一对抗恐惧的武器。林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溯所有的线索。

沈墨白…他母亲刻在怀表盖内的血字:“JHS”和“VII”。

“JHS”——犹太流亡者绝境中的呼救祷词:“Yahweh Hashem Sham”(耶和华之名至高)。

“VII”——第七封印?神之审判的象征?还是…“第七封印”组织的身份编号?

那片暗金箔…密码盘的钥匙…沈墨白母亲留下的遗物?还是“第七封印”徽记的一部分?

密码…密码会是什么?是“JHS”对应的希伯来字母?是“VII”对应的数字组合?还是…某种只有沈墨白才知道的、更深层的联系?

林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胸前——隔着湿冷的衣物,她能感觉到贴身藏着的那两样冰冷坚硬的东西:齿轮碎片和那片暗金箔。还有…沈墨白少年时佩戴怀表的旧照片,以及那枚刻着“VII”的齿轮碎片本身!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

她艰难地扭动身体,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极其别扭地、一点点地挪动着,试图去够自己裤子侧面的口袋——那里藏着沈墨白的旧照片和齿轮碎片!

束带勒得手腕的皮肤几乎破裂,钻心的疼痛让她冷汗首流。但她咬紧牙关,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手指终于勾到了口袋的边缘!她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那张泛黄的旧照片夹了出来!

照片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她艰难地侧过头,借着幽蓝的灯光,看向照片上少年沈墨白胸前佩戴的那只黄铜怀表。表盖的形状…那圆形的徽记凸起…

她再感受着怀中齿轮碎片的轮廓…那断裂的齿痕…

然后,她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悬停在眼前的“星晷”核心——中心圆盘上,那个等待齿轮的凹槽!

一个更大胆、更令人心悸的猜测在她脑中形成:这凹槽…不仅是放置钥匙的位置…它本身的结构,是否就是…沈墨白那只旧怀表表盖的倒模?!

“星晷”需要VII号权限齿轮启动…而VII号齿轮,恰恰是从沈墨白那只怀表上被掰下的部件!启动装置的核心,就是那只怀表表盖的形状!这绝非巧合!这是一种宿命般的、残酷的关联!

难道…密码…也与那只怀表有关?与表盖内侧刻着的血字有关?

“JHS”…“VII”…

林溪的目光再次投向“星晷”的密码盘。盘面上那些古老的希伯来字母、炼金符号、扭曲的几何线条…在幽蓝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

她的目光在那些符号上艰难地搜寻、比对。犹太祷词“JHS”对应的希伯来首字母…“Yod”(?)、“Hei”(?)、“Shin”(?)…

突然!她的视线凝固在密码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三个极其微小的符号,以一种近乎隐藏的方式排列着!它们的形状…与她记忆中希伯来字母“Yod”、“Hei”、“Shin”的古体变体…惊人地相似!

是“JHS”的密码?!就这么简单?!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

“嗡——!”

悬停在眼前的“星晷”核心装置,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更高频、更清晰的嗡鸣!中心那颗深蓝宝石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深邃!宝石内部旋转的星辰仿佛加速了!七颗彩色宝石环的旋转速度也明显加快!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跳!怎么回事?难道她猜对了?触发了什么?不!她还没输入任何东西!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她贴身藏在胸前、紧贴着皮肤的那枚刻着“VII”的齿轮碎片,以及那片冰冷的暗金箔,竟然…同时散发出微弱的热量!仿佛在回应“星晷”的嗡鸣!一种诡异的共鸣感,顺着皮肤传递到她的神经末梢!

怀表!是沈墨白的怀表!它们同源而生,此刻在“星晷”的感应下产生了共鸣!

“星晷”的嗡鸣声越来越响,深蓝宝石的光芒越来越盛,几乎照亮了整个幽暗的舱室!七个彩色宝石环旋转得如同幻影!密码盘上,那三个代表“JHS”的微小符号,竟也同步亮起了微弱的、幽蓝色的光芒!

“哔…哔…哔…”

一阵单调、急促、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蜂鸣声,猛地从“星晷”内部响起!同时,悬停在林溪头顶的幽蓝台灯,光芒瞬间由幽蓝转变为刺目的、不断闪烁的血红色!

整个舱室被这闪烁的血光照亮,如同炼狱!巨大的舷窗外,深海的黑暗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惊动,几条巨大的深海鱼受惊般猛地摆动尾鳍,搅起浑浊的涡流!

舱门无声地滑开!“画皮”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惨白的面具在血红的闪烁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他那双空洞的眼窝死死地盯着光芒大盛、不断发出警报的“星晷”,又猛地转向被血光笼罩、脸上带着惊骇的林溪!

“你做了什么?!”那冰冷的金属摩擦声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无法抑制的惊怒!

- 深渊回响 -

刺耳的蜂鸣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林溪的耳膜!闪烁的血光将“画皮”惨白的面具映照得如同地狱恶鬼,那双空洞眼窝中翻涌的惊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薄而出!

“我…我什么都没做!”林溪在巨大的噪音和强光中嘶喊,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齿轮碎片和金箔散发的诡异温热感更加清晰,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紧贴着皮肤!她甚至能感觉到怀中那张沈墨白的旧照片也在微微发烫!

“星晷”核心的深蓝宝石如同被点燃的幽蓝太阳,内部星辰的旋转己化为一片混沌的光流!七个彩色宝石环发出尖锐的呼啸,几乎要脱离轨道!密码盘上,那三个代表“JHS”的符号光芒炽烈,如同烧红的烙铁!

“哔——!!!”

蜂鸣声陡然拔高到极限,化作一声撕裂耳膜的尖啸!随即,如同被扼住咽喉般,戛然而止!

所有的光芒——核心的幽蓝、七个彩环的幻影、密码盘上符号的炽热、头顶台灯的血红——在尖啸停止的瞬间,骤然熄灭!

舱室瞬间陷入比之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林溪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和“画皮”因极度震惊和暴怒而变得异常粗重的呼吸声,在绝对的黑暗中清晰可闻。

“嗡…”

几秒钟后,如同巨兽从濒死中挣扎回一丝气息,“星晷”的核心深处,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生命力的低沉嗡鸣。中心那颗深蓝宝石,如同耗尽所有力量般,极其缓慢、极其黯淡地重新亮起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幽光。七颗彩环完全停止了旋转,死气沉沉。密码盘上的符号光芒彻底熄灭。

“共鸣…”“画皮”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林溪从未听过的、近乎颤抖的惊悸,“…是‘第七封印’本体的…共鸣!这不可能!他明明己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仿佛意识到失言。但那股深入骨髓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心脏跳动的巨响,猛地从“海神号”船体的极深处传来!整个舱室为之剧烈一震!林溪身下的金属座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固定在椅子上的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位!

舷窗外,原本死寂的深海瞬间沸腾!浑浊的淤泥如同喷泉般从海床翻涌而起!无数受惊的深海生物疯狂地逃窜,搅起大片大片的白色气泡和浑浊涡流!原本在远处缓慢游弋的几条庞大如小山的深海巨兽,猛地调转方向,带着一种原始的、本能的恐惧,朝着更深的黑暗亡命逃去!

仿佛有什么沉睡在万米海渊之下的、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被刚才那异常的“星晷”共鸣和能量爆发…惊醒了!

“警报!警报!深渊层检测到异常高能生物反应!能级…能级超过阈值!正在快速接近!重复!异常高能生物反应!快速接近中!”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丧钟般,骤然在舱室顶部冰冷的广播中响起!声音里带着系统特有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急促!

“什么?!” “画皮”失声惊叫!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他猛地扑到舷窗前!

林溪也艰难地扭过头,看向那巨大的舷窗!

在船体探照灯因震动而剧烈摇晃的光柱边缘,在翻腾的淤泥和逃窜鱼群形成的浑浊幕布之后…一个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如同山脉般的阴影轮廓,正从下方更深、更黑暗的深渊中…缓缓升起!

那阴影的轮廓模糊不清,边缘扭曲蠕动,仿佛由纯粹的黑暗和深渊的恶意构成。它移动的速度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压迫感!仅仅是它上升带来的水压变化,就让“海神号”坚固无比的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舷窗玻璃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痕!

“启动…启动最大功率!上浮!紧急上浮!”“画皮”对着手腕上一个装置疯狂嘶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彻底变调!什么“净化仪式”,什么“新纪元”,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深海中不可名状之物的极致恐惧!

“警报!目标加速!距离…不足一千米!撞击概率99.8%!”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最后的宣判。

林溪看着舷窗外那遮天蔽日、吞噬一切的庞大阴影,看着“画皮”在舷窗前因恐惧而僵首的背影,看着头顶那重新亮起、却如同回光返照般微弱闪烁的“星晷”幽光…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深渊的回响,在她脑中震荡:

沈墨白…他没有死!

那共鸣…来自他手中的“第七封印”!

他…就在这片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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