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矿奴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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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矿奴日常

 

烈日如火,炙烤着寸草不生的黑风山脉。

山脉腹地,一座巨大的露天矿场内,尘土与热浪交织成一片灰蒙蒙的炼狱。刺耳的敲击声、沉重的喘息声、监工粗野的喝骂声,汇聚成一曲绝望而麻木的交响。

这里是玄铁矿场,青云镇最大的财富来源,也是数千名矿奴的地狱。

“哐当!”

一块棱角分明、足有百斤重的玄铁原矿被扔上矿车,发出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楚阳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瞬间蒸发。他的身形在众多体格壮硕的矿奴中略显单薄,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坚韧与沉静。

他十六岁,本不是生来的奴隶。三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让他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他,最终被卖入这暗无天日的矿场,编号“七十三”。

在这里,名字是奢侈品,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冰冷的代号。

他抱起另一块沉重的矿石,手臂青筋贲起,脚步却异常沉稳。每一步踏出,他都刻意调整着呼吸的节奏,感受着力道从脚底涌泉穴升起,贯穿脊柱,最终传递到双臂。

这并非矿场教的省力技巧,而是他赖以支撑的秘密——一部名为《基础锻体诀》的残破功法。

这是他三年前从一个濒死的老矿奴手中得到的。老人说,这是修仙宗门最不入流的入门心法,连杂役弟子都未必看得上,但却是凡人踏入武道唯一的希望。三年来,楚阳将这套功法深深刻在脑海里,利用一切机会偷偷练习。

他不像其他矿奴那样在劳作的间隙瘫倒在地,而是将这搬运矿石的苦役,也当成了一种修行。他想象着每一次发力都是在锤炼筋骨,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吐纳天地间的稀薄元气。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三年过去,除了让他的身体比同龄人更耐劳一些,这套锻体诀并未带来任何奇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仿佛被淤泥堵塞,气血运行迟滞无比,根本无法像功法描述的那样“气行周天”。

“废物!”

他不止一次在心中这样骂自己。这个世界以武为尊,而修炼的第一步,便是感应天地元气,引气入体。做不到这一点,终其一生都只是凡人。他听说,生来经脉通畅者,被称为“灵脉”;而像他这样经脉闭塞、难以感应元气的人,则被蔑称为“废脉”。

一个废脉,即便拥有最顶级的神功秘籍,也无济于事。

“七十三号!你他娘的磨蹭什么?想偷懒吗!”

一声暴喝如惊雷般炸响。一个满脸横肉、腰间悬挂着一条浸油皮鞭的监工大步走来。他叫李虎,是这片矿区的管事之一,以心狠手辣著称,死在他鞭下的矿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楚阳立刻收敛心神,将怀中的矿石稳稳放入矿车,没有理会李虎的叫嚣。他知道,任何辩解都只会招来更残酷的对待。

李虎见楚阳不理不睬,眼中凶光更盛。他几步上前,一把揪住楚阳的头发,将他的脸按在滚烫的矿车边缘。

“小子,跟我装哑巴?”李虎的唾沫星子喷了楚阳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搬个矿石都跟跳大神一样,扭来扭去的,练你那套狗屁不通的把式呢?”

楚阳的心猛地一沉。他自以为做得隐秘,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我没有。”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神冰冷。

“还敢顶嘴!”李虎狞笑一声,松开手,反手就从腰间抽出了那条黑沉沉的皮鞭。

“啪!”

鞭梢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抽在楚阳的背上。

一道血痕瞬间浮现,皮肉翻卷,火辣辣的剧痛钻心而来。

楚阳闷哼一声,双拳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他依旧挺首了脊梁,没有求饶,更没有倒下。他知道,一旦示弱,换来的只会是更变本加厉的折磨。

“呦呵,骨头还挺硬?”李虎见状,脸上掠过一丝病态的快意。他最享受的,就是将这些看似坚硬的骨头一寸寸打断。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啪!”“啪!”“啪!”

鞭子裹挟着劲风,如毒蛇般一次次落在楚阳的背上。每一鞭都精准地避开了要害,却又带起大片的血肉。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吞没。

周围的矿奴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远远地看着,眼神里混杂着麻木、同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在这种地方,出头就意味着下一个被鞭打的是自己。

楚阳的视线开始模糊,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流过伤口,带来一阵阵新的刺痛。但他始终咬着牙,将所有的呻吟都咽回肚子里。他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倒下去。他不能倒,倒下了,就真的和那些行尸走肉的矿奴一样,再也站不起来了。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李虎的鞭打却突然停了下来。

“李监工,好大的火气啊。”

一个清朗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青色锦衣的年轻公子正缓步走来,他身边还跟着几名护卫,与这矿场的污秽环境格格不入。

李虎看到来人,脸上的狰狞瞬间被谄媚的笑容取代,他连忙躬身行礼:“原来是少东家,您怎么有空来这儿?”

来人正是玄铁矿场的主人,青云镇三大家族之一,楚家的嫡系子弟,楚云海。

楚云海没有理会李虎,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浑身是血的楚阳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这不是我的那个同姓‘堂弟’吗?怎么,三年不见,还在玩你那套强身健体的把戏?看来效果不怎么样嘛。”

楚阳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了楚云海那张俊朗却令人厌恶的脸。

他们都姓楚,但命运却天差地别。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家族嫡子,一个是家破人亡的卑贱矿奴。三年前,正是楚云海的父亲,也就是楚阳的二叔,以雷霆手段夺走了他父亲的一切,并将他打入这无间地狱。

“用不着你管。”楚阳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恨意。

“啧啧,都成这副德行了,脾气还这么臭。”楚云海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个可笑的玩物,“李虎,继续。别打死了就行,他这条贱命,还得为我们楚家挖矿呢。”

“是,少东家!”李虎得到命令,脸上的笑容更加残忍,再次扬起了皮鞭。

楚阳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痛苦。他将这份屈辱与仇恨,连同楚云海那张轻蔑的脸,一同刻进了骨髓深处。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

“都住手!”

一声清脆的呵斥传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楚阳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一个身穿淡绿色衣裙的少女挡在了自己身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明眸皓齿,气质脱俗,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是她,柳家的大小姐,柳青青。

柳家同样是青云镇三大家族之一,与楚家素有生意往来。柳青青心地善良,时常会来矿场巡视,对这些矿奴抱有同情之心,偶尔会出手制止监工的暴行。

楚云海看到柳青青,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爱慕,脸上的倨傲也收敛了几分:“青青,你怎么来了?这种污秽之地,可别脏了你的裙角。”

“我再不来,这里就要出人命了!”柳青青柳眉倒竖,怒视着楚云海,“楚云海,他好歹也曾是你的堂弟,你怎能如此狠心!”

“青青,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楚云海摊了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这家伙偷懒耍滑,不服管教,李虎教训他也是为了矿场的规矩。再说了,一个无法修炼的废脉,留着挖矿己是天大的恩赐,难道还要供起来不成?”

“你!”柳青青气结,却又无法反驳。在这个世界,“废脉”二字,就是原罪。

她不再理会楚云海,转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楚阳,声音柔和了许多:“这是我们柳家的金疮药,你拿去敷上吧,别留下病根。”

楚阳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干净的眼眸里没有鄙夷,只有纯粹的关切。这是三年来,他在这片地狱中感受到的唯一一丝温暖。

他默默地接过药瓶,低声说了句:“多谢。”

柳青青轻轻颔首,随即转身对所有矿奴朗声说道:“大家听着,我刚得到消息。三日之后,青云门将会在镇上开启山门,选拔新弟子!凡是十六岁以下,身家清白者,皆可参加测试!”

“什么?青云门!”

“天呐,是真的吗?我们也有机会?”

“要是能被选中,哪怕是当个杂役,也比在这等死强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消息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引爆了整个死气沉沉的矿场。所有矿奴的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青云门!那可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修仙宗门,是所有凡人一步登天的唯一途径。一旦成为青云门弟子,便能摆脱凡尘俗世的一切束缚,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楚阳的心脏也在此刻猛地一跳,垂下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青云门!

这三个字,像一束光,瞬间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他知道自己是“废脉”,希望渺茫,但这或许是他摆脱矿奴身份,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无论如何,他都要去试一试!

楚云海看着矿奴们激动的神情,不屑地撇了撇嘴。一群蝼蚁,也妄想登天?他转头对柳青青笑道:“青青,多谢你带来的好消息。我也正打算去参加测试,以我的天赋,进入内门想必不成问题。”

柳青青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骚动的人群中,楚阳悄然退到角落,他忍着背上的剧痛,将那瓶金疮药紧紧握在手中。他没有立刻去处理伤口,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青云门”这三个字带来的巨大冲击之中。

他要活下去,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去参加测试!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暂时忘却了肉体的痛苦。他靠在冰冷的矿壁上,贪婪地呼吸着,仿佛要将这难得的希望吸入肺腑。

夜幕缓缓降临,矿奴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简陋的窝棚。楚阳也回到了自己那个西面漏风的茅草屋。他小心翼翼地脱下破烂的上衣,用清水简单清洗了背后的伤口,然后将柳青青给的药粉均匀地撒了上去。

清凉的感觉传来,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他躺在坚硬的草铺上,望着屋顶的破洞,夜空中稀疏的星辰忽明忽暗,像极了他此刻的命运。

“三日……”他喃喃自语。

他必须在这三日内,让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

“嗡……”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沉重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地底深处传来。

这震动并非地震那般剧烈摇晃,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巨兽心跳般的脉动。茅草屋随之轻轻颤抖,屋顶的尘土簌簌落下。

楚阳猛地坐起身,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在矿场待了三年,经历过数次小规模的矿道塌方,但没有一次的震动是这种感觉。那声音仿佛不是从矿场本身传来,而是来自更深、更遥远的地心。

震动只持续了短短数息便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外面的矿奴区传来几声惊呼,但很快又沉寂下去,显然大部分人都将这当成了一次普通的矿区震动,并未在意。

唯有楚阳,眉头紧锁,凝神倾听。

他有一种强烈的首觉,这诡异的震动,绝不寻常。那深沉的脉动,似乎与他体内那死寂的血脉,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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