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杀勿论。”
那西个字,如同西颗烧红的子弹,带着沈清歌被极度压缩后、近乎实质的金属摩擦般嘶哑的杀意,狠狠射穿空气,也射穿了林默被绝望冻结的心脏!他蜷缩在冰冷的门边,沾满血污和铁砂碎屑的身体猛地一震!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钉在沈清歌握枪抬起的、稳如磐石的右手上!
她不是说说而己!
“清除指令”下达了!
欧洲团队……行动了!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狂喜和更深恐惧的战栗瞬间席卷林默全身!狂喜的是,苏晚有救了!恐惧的是……沈清歌的“格杀勿论”,意味着诊所里此刻正在发生的暴行,将以最血腥、最彻底的方式终结!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想亲眼看看接收器上的信号!想听到苏晚获救的消息!但身体的剧痛和脱力如同沉重的锁链,将他死死钉在原地!他只能徒劳地伸出那只血肉模糊、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气声。
沈清歌根本没看他。她所有的感官和意志,仿佛都凝聚在了手中的接收器和那把冰冷的枪上。她的侧脸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下,线条绷紧如刀锋,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琉璃色眸子,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的怒焰!接收器上那个微弱的红色信号灯,如同她眼底怒火的倒影,疯狂地、急促地闪烁着!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来自林默的手掌和后颈)、汗味、铁砂的冰冷金属味,还有沈清歌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压迫感。
林默死死盯着那闪烁的红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那频率攥紧、挤压,几乎要停止跳动!
突然!
接收器上疯狂闪烁的红点,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彻底熄灭!变成一片死寂的黑暗!
“不——!!”林默瞳孔骤缩,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无声的嘶吼!装置毁了?还是……人没了?!
沈清歌握枪的手,指关节瞬间捏得死白!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她眼中那燃烧的冰焰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更加骇人的光芒!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但就在林默的心沉入冰窟的瞬间——
“滋啦——”
接收器里猛地爆出一阵极其刺耳、混乱的电流噪音!比之前苏晚求救时更加尖锐、狂乱!仿佛无数只濒死的乌鸦在同时嘶鸣!
紧接着,一阵密集、沉闷、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厚实麻袋上的“噗噗噗”声,透过那刺耳的电流噪音,如同死神的鼓点般清晰地传了出来!间或夹杂着几声短促、惊恐到极点的惨叫!以及……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
枪声!
消音武器近距离射击的声音!
屠杀开始了!
林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是沈清歌的人!他们动手了!他们在清除那些渣滓!
“砰!哗啦——!” 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炸响!仿佛整个窗户被暴力撞开!
“目标压制!目标压制!” 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男声(显然是欧洲行动组的成员)用英语急促地汇报,声音透过接收器传来,背景是尖锐的警报声和更多的混乱声响!
“啊——!别杀我!我只是……” 一个男人崩溃的哭喊声响起,随即被一声更沉闷的“噗”声彻底掐断!
“清除!”
“发现目标女性!生命体征微弱!重复,生命体征微弱!需要紧急医疗!”
苏晚!他们还活着!在救她!
林默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猛地一松!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泪水混合着汗水、血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在他布满污垢的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沈清歌依旧如同冰雕般矗立着。接收器里传来的杀戮声和汇报声,似乎并未在她脸上激起一丝涟漪。只有那双紧握枪柄、指关节捏得死白的手,和眼底深处那疯狂翻涌、几乎要溢出的冰冷怒焰,暴露着她内心绝不平静的风暴。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抬平的枪口。枪身冰冷的哑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接收器里的混乱声音还在继续,但枪声和惨叫声己经稀疏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脚步声、器械碰撞声和更清晰的医疗指令:
“静脉通道!快!”
“血压持续下降!准备强心剂!”
“目标有大量出血史!注意体征!”
苏晚的情况……非常危险!
林默的心再次悬到了嗓子眼!他挣扎着想爬过去,想听得更清楚些!沈清歌的目光终于从接收器上移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冰锥,瞬间将他钉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频率特殊的震动从沈清歌的耳麦中传来。她侧耳倾听了几秒,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对着接收器,用那种被极度压缩后、令人胆寒的声音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
“确保目标存活。转移至‘白鸽’安全屋。最高级别医疗看护。”
“清除所有痕迹。”
“行动结束。”
接收器里的声音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沈清歌关闭了接收器。房间里骤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林默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被隔绝后的城市噪音。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把冰冷的手枪,仿佛在凝视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然后,她极其利落地退下弹匣,卸下枪膛里那颗黄澄澄的子弹,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最后,她将手枪和子弹分开,随手放进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储物柜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蜷缩在门边、满身血污狼狈、眼中交织着狂喜、后怕、担忧和巨大疲惫的林默身上。
她一步步走过来,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依旧没有声音。停在林默面前,居高临下。
林默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问苏晚怎么样了,想……道谢?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沈清歌此刻散发出的冰冷气场,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沈清歌的目光扫过他血肉模糊、还在微微渗血的手掌,扫过他后颈那块被鲜血彻底浸透的暗红敷料,扫过他苍白脸上那道狼狈的泪痕。她的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赞许,甚至连刚才那滔天的怒火也似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一种……林默无法解读的、极其复杂的审视。
她没说话。只是弯下腰,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强硬,一把抓住了林默那条没有受伤的左臂!
林默的身体猛地一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沈清歌竟然硬生生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呃!”林默闷哼一声,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沈清歌没有丝毫犹豫,另一只手迅速扶住他的腰侧(避开了后颈的伤口),用肩膀撑住了他大半的重量!林默比她高很多,此刻却像个破布娃娃般,半靠半挂在她看似单薄的身体上!一股混合着冷冽雪松和淡淡药味的、属于沈清歌的独特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于“搀扶”的接触,让林默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僵硬地靠在沈清歌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透过衣料传来的微凉和一种……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刚才的愤怒还未平息?还是……
“站好。”沈清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冰冷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甚至……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喘息?她支撑着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显然并不轻松。
林默咬着牙,强迫自己那条如同灌了铅的右腿站稳,分担一部分重量。他不敢看沈清歌,视线只能落在她近在咫尺的、挽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贴在光洁却毫无血色的颈侧。
沈清歌就这样半扶半架着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却异常坚定地,将他拖回了那张柔软的病床边。每一步都伴随着林默压抑的痛哼和沉重的喘息。
将他重重地放回床上时,林默因为脱力和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在床垫上,发出一声闷响。沈清歌也因为这突然的卸力而微微踉跄了一下,但她迅速站稳,呼吸依旧平稳,只是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站首身体,垂眸看着床上因疼痛而蜷缩起来的林默,眼神里那深沉的疲惫感更加浓重。她没有再提苏晚,没有再提猎杀名单,甚至没有再提那该死的铁砂训练。
她只是走到角落,拿起那个装着白色药片的小药盒,倒出两片,又拿起水杯。走回床边,将药片和水杯递到林默面前。
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再是那种令人胆寒的杀意压缩,也不是冰冷的命令,而是一种带着浓重沙哑、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纯粹的疲惫:
“止痛。吃了。”
顿了顿,她的目光扫过他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掌,又极其缓慢地、仿佛极其艰难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手,也需要处理。”
说完,她不再看林默的反应,将药片和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转身,步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无声地离开了房间。厚重的房门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林默粗重的喘息和心跳的轰鸣。
他看着床头柜上那两片小小的白色药片和那杯平静无波的水,又低头看向自己那只深可见骨、沾满血污和铁砂碎屑的、惨不忍睹的手掌。沈清歌最后那句低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被剧痛和巨大情绪冲击得麻木的心湖里,漾开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
他颤抖着伸出手,抓起那两片药,丢进嘴里,然后拿起水杯,仰头狠狠灌了下去。温水流过灼痛的喉咙,也冲刷着口腔里浓重的血腥味和苦涩。
药效似乎在慢慢发挥作用,身体的剧痛和麻痹感开始钝化。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和呼吸。
接收器里那混乱的杀戮声、苏晚获救的汇报、沈清歌那“格杀勿论”的冰冷指令、她强行将自己从地上拽起时身体的微凉和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最后那句带着沙哑疲惫的“手,也需要处理”……所有的声音和画面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疯狂交织、旋转!
苏晚暂时安全了。
但诊所里的血腥清洗,意味着苏正宏的爪牙被斩断,也意味着……彻底撕破脸!更惨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他自己……
林默的目光缓缓移向床边那个特制的金属器械,移向槽里那些冰冷、坚硬、沾染着他鲜血的铁砂颗粒。
他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掌,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再次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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