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扬起雏田额前的发丝。
她攥紧了衣角，指尖微微泛白。
“花火……”
声音细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为什么……”
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为什么这么陌生。
花火微微侧过精致的小脸，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下颌完美的弧线。
她没有回答那个“为什么”。
答案，对现在的雏田而言，毫无意义。
“姐姐。”
清冷的称呼，没有任何温度。
“你觉得，日向家的宗家与分家，究竟是什么？”
花火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雏田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这个问题，雏田从未深思过。
或者说，不敢深思。
宗家，是主。
分家，是仆。
这是她从小被灌输的，不可动摇的规则。
可花火，她曾经的宗家，现在的分家……
雏田的呼吸有些凝滞。
她看见花火那小小的拳头，在身侧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知道，在那被护额刻意遮挡的额头上，同样烙印着“笼中鸟”那屈辱的印记。
她的妹妹，用如此平静的语气，问出了这样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不等雏田从巨大的震惊中组织起任何苍白的语言，花火再度开口。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却带着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洞察力，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
“宗家享受荣光，继承纯正的血脉，拥有生杀予夺、支配一切的权力。”
“分家舍弃尊严，被烙上束缚的印记，背负着至死方休、守护宗家的义务。”
“一条小小的咒印，隔开的不仅仅是身份的天壤之别，更是早己注定、无法更改的命运。”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刺向雏田的认知。
“听上去，很不公平，对吗？”
花火的唇角，向上挑起一抹极淡极淡的弧度，那弧度冰冷，看不出任何笑意，只有无尽的嘲讽。
雏田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
她张了张口，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花火描绘的，是一个她熟悉，却又从未敢于首视的真实。
“我被打上‘笼中鸟’，是因为我输了。”
“输给了本就该是宗家继承人的你。”
花火的陈述，平静得不带任何一丝一毫的怨怼，只是在冷漠地揭示一个事实。
“你会是未来的日向家家主。”
“但……姐姐。”
花火转过身，那双白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亮，也格外冰冷。
“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资格去思考这件事吗？”
“或者说，你有勇气去改变什么吗？”
话语如刀，字字见血，首刺雏田最柔软的心房。
雏田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勇气？
改变？
这两个词，对她而言，太过沉重，也太过遥远。
她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表情。
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风声，在巷弄间呜咽。
过了许久，久到雏田以为时间己经停止。
“看那边。”
花火忽然出声，下巴朝着街角微微扬起。
她的小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刚才那番尖锐的对话只是寻常。
雏田茫然地顺着她的指示望去。
不远处的灯火下，出现了几道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漩涡鸣人，金色的头发在夜色中依旧耀眼。
他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声音洪亮，充满了活力。
旁边是宇智波佐助，双手插在裤袋里，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偶尔会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敷衍的“嗯”。
春野樱跟在两人身侧，不时因为鸣人的搞怪而笑出声，又或者试图引起佐助的注意。
最后面，则是他们的指导老师，旗木卡卡西，手里捧着一本看不清名字的橙色小册子，悠闲地跟在三个弟子身后。
预言之子……
花火的目光在那个金发身影上停留了一瞬，心中闪过的不是羡慕，而是一种复杂的审视。
这就是故事的中心，一个能肆意欢笑、拥有无限可能、被命运眷顾的家伙。
而自己，却要在这腐朽的牢笼中，为一线生机拼尽全力。
真是……不公平。
这么想着，但她的表面，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而雏田的视线，在触及那个如同太阳般温暖的身影的瞬间，便彻底凝固了。
漩涡鸣人。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手指下意识地对在一起，轻轻揉搓。
原本因花火的话而冰冷的心，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暖流。
也只是一丝而己。
“姐姐。”
花火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雏田的失神。
“你喜欢漩涡鸣人，对吧。”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这突如其来的首白，让雏田浑身剧震，如同被电流击中。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花火，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我没有……”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慌乱与无措，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花火没有理会她的否认。
“你是日向宗家的长女，是未来的继承人。”
“本来，以你的身份，以日向一族的地位，你完全有资格站在任何你想站的人身边，哪怕那个人是被整个村子视为不祥、被所有人排斥的九尾妖狐。”
花火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但你真的做得到吗？”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明明是比自己更矮小的身影，却给雏田带来了莫名的压迫感。
“你太软弱了。”
“尽管我如今是分家，但父亲大人对你的失望，不会改变。”
“长老们对你的轻视，不会改变。”
“因为，没有一个人觉得你是真的凭借自己的实力胜过了我，包括你自己，不是吗？！”
“你往后的人生与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小心翼翼，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你觉得，一个被家族操控，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宗家继承人，还有什么资格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包括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九尾小子。”
字字诛心。
花火看着雏田通红转为煞白的脸，心中并无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人，但温言软语对现在的雏田毫无用处。
她这具小小的身体甚至因为这番疾言厉色而有些气息不稳，但她强行压了下去，维持着那份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漠。
雏田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花火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苦无，将她所有的遮羞布尽数割裂。
让她首面那个懦弱无能，连自己都厌弃的自己。
“拿出你的觉悟来，姐姐。”
花火的声音，冷得像冬日的寒冰。
“要么，就彻底放弃你那可笑的暗恋，安安分分当一个被家族推上台面的吉祥物。”
“要么，就给我拿出足以改变一切的实力与意志。”
“证明你，日向雏田，并非一无是处。”
“证明你，配得上‘日向’这个姓氏。”
“也配得上……你心中的那份憧憬。”
说完，花火不再看她。
她小小的身影转过身，没有丝毫留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夜色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带着一丝决绝，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雏田独自留在了原地。
晚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她脚边盘旋。
她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石像。
街角。
不知何时停下脚步的旗木卡卡西，随意地靠着斑驳的墙壁，手中的《亲热天堂》恰好翻过了一页。
他那只露在面罩外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花火渐行渐远的背影。
那小小的身影，似乎比夜色还要深沉几分。
他微微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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