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城市上空时，夜宸正站在宸星集团总部顶楼的落地窗前。玻璃映出他指间把玩的黑曜石纽扣，上面残留的体温让这枚千年古玉泛起微弱的莹光 —— 那是苏晚掌心的温度，也是他血脉里叫嚣着的渴望。中央空调的冷风拂过他微敞的领口，却吹不散盘踞在喉间的腥甜气，那是今早苏晚指尖血珠留下的余韵，比 1787 年的拉菲更让他心悸。
“老板，修复中心的监控显示，苏小姐下午一首在研究那枚圣银探针。” 助理的声音透过蓝牙耳机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需要…… 干扰一下吗？”
夜宸没说话，只是将纽扣按在眉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苏晚脖颈上的创可贴 —— 那层薄薄的胶布下，契约因子正随着她的心跳发出的震颤，像千年前祭坛上跳动的圣火。他记得三百年前在罗马尼亚古堡里，那本残破的《该隐纪年》曾记载：圣血家族的血脉能唤醒皇族沉睡的契约之力，却也会在血月时成为诅咒的引信。而现在，距离下一个血月只剩七天。
“不必。”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还带着阳光灼伤后的沙哑。今早失控时的狼狈在记忆里翻滚：豆浆溅在风衣上的灼痛，圣银探针紫光照亮她瞳孔时的震惊，还有她提起 “莉莉丝之嗣” 时，自己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 这些碎片像生锈的齿轮，在他千年的生命里咯吱作响。他活过罗马帝国的覆灭，看过敦煌飞天的绘制，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因一个人类女子而乱了呼吸的节奏。
蓝牙耳机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另外，查到苏小姐的祖父曾在 1943 年发表过一篇关于‘中世纪血祭符号’的论文，后来突然撤回了。档案库里只留下一张手绘草图，和您书房那幅《血月契约》古画的右下角符号一致。”
夜宸猛地转身，黑风衣扫过价值七位数的古董花瓶。瓷器坠向地毯的瞬间，他隔空一握，花瓶便悬在半空中，映出他眼底翻涌的赤芒 —— 那幅画是他用三百年时间从梵蒂冈秘库偷出的，画中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女人，脖颈处有和苏晚一模一样的朱砂痣。而女人脚下的血泊里，正蜿蜒出与手稿血渍相同的青绿色纹路。
“把论文副本调出来。” 他盯着花瓶里枯萎的白玫瑰，花瓣上还留着昨夜被他捏碎的痕迹。今早带五花肉去见她，本是模仿人类示好的笨拙尝试，却忘了吸血鬼的嗅觉会放大血腥味 —— 那坨生肉在他闻来，远不如苏晚指尖渗出的血珠。这种失控的渴望让他厌恶，却又无法抗拒，如同千年前在祭坛后初见圣血家族圣女时，明知道靠近她会引火烧身，却还是伸出了手。
助理很快传来扫描件。泛黄的稿纸上，苏晚祖父的字迹苍劲有力，在描述某个血祭仪式时，特意用红笔圈出一句话：“契约因子需与皇族血脉共振，方能解除莉莉丝的伪咒。” 旁边用铅笔标注着一行小字：“苏氏血脉或为关键，惜证据被毁。” 夜宸指尖划过 “伪咒” 二字，指甲不自觉地变长，刺破了掌心。血珠滴在屏幕上，竟像活物般晕开青绿色光痕 —— 和手稿上的血渍如出一辙。原来千年前的诅咒，竟是莉莉丝之嗣设下的骗局。
“老板，城西的狼人族群有异动，他们似乎也在找那本中世纪手稿。” 助理的提醒让夜宸回过神。他将论文揉成灰烬，掌心的伤口在几秒内愈合，却留下淡淡的圣银灼伤印记 —— 那是今早苏晚的银质探针留下的。“不必保护，”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杯拉菲，猩红酒液在水晶杯里晃出危险的弧度，“狼崽子们还不敢动我的人。”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只有他自己知道，昨夜在修复中心楼下，当狼人斥候的气息靠近时，他几乎是本能地划破手掌，用皇族血液在墙体上画出禁锢法阵。
就在此时，手机突然震动。是条加密信息，发件人显示为 “莉莉丝”：“明晚子时，老地方见。带圣血后裔来，否则让你亲眼看着她的契约因子被狼族撕碎。” 夜宸捏碎了酒杯，玻璃碴嵌进掌心，流出的血却在落地前化作黑色雾气。所谓 “老地方”，是千年前阴谋发生的废弃教堂，如今成了网红打卡地，白天有穿洛丽塔裙的女孩在祭坛前拍照，夜晚却回荡着狼族的低吼。
“通知下去，” 他擦掉掌心的血，赤芒在眼底一闪而逝，“明晚封锁教堂周边三公里。另外，把我收藏的那套银质餐具送到修复中心，就说是…… 赔她今早被打翻的豆浆。” 助理在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银质餐具？可是老板，您接触圣银会引发诅咒反噬……” “执行。” 夜宸挂断通话，看向窗外。城市霓虹在他眼中化作流动的血色，血脉里的狩猎本能正被苏晚的气息唤醒 —— 像千年前第一次看见圣女捧着《圣经》走向祭坛时，心脏被银箭射中般的悸动。他渴望她的血液，更渴望她眼中鲜活的光。
而此刻的修复中心，苏晚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银质餐具图片皱眉。雕花餐刀的刃口映出她脖颈上淡去的创可贴，下午研究圣银探针时，她发现尾部 “苏氏工坊” 的刻痕，竟与祖父论文里提到的 “圣血家族标记” 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当她用探针触碰黑曜石纽扣时，该隐之印竟浮现出小字：“血月现，真容显。” 窗外的梧桐叶被夜风卷起，拍打在玻璃上，像极了昨晚夜宸风衣上抖落的枯叶。
“鸿门宴？” 她拿起礼盒里的银餐叉，叉尖意外戳中掌心，血珠渗出的瞬间，桌上的中世纪手稿突然发出微光。羊皮纸上的青绿色血渍缓缓蠕动，竟组成了和纽扣相同的字迹。苏晚猛地想起老王的微信：“城西老教堂要拆迁了，好多人说晚上听见狼叫！” 手机屏幕还亮着祖父论文的扫描件，红笔圈出的 “伪咒” 二字仿佛在滴血。
凌晨三点，夜宸站在圣心教堂的断壁残垣间。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的破洞，在祭坛上投下斑斓的光斑，照亮了地面上新鲜的狼爪印。他弯腰捡起一片撕裂的洛丽塔裙摆，布料上残留着狼族特有的腥臊气，却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契约因子清香 —— 是苏晚的味道。
“看来你比狼崽子们更不懂规矩。” 阴冷的女声从钟楼传来。夜宸抬头，看见卡米拉斜倚在残破的十字架上，猩红裙摆如血般流淌，“让圣血后裔独自来赴约，该隐之裔的骑士精神呢？” 她指尖弹出一枚银质匕首，刃口刻着莉莉丝之嗣的蛇形纹章，正是千年前刺杀他父亲的同款凶器。
夜风突然卷起，苏晚的声音从教堂大门传来：“谁说我是一个人？” 她站在月光下，手里紧握着那把银质餐刀，袖口露出半截圣银探针。当她看见祭坛旁的夜宸时，瞳孔微缩 —— 他左胸的衣襟被撕开，露出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那是圣银匕首划伤的痕迹。
“聪明的人类，” 卡米拉轻笑，匕首在掌心旋转，“你以为带圣银就能保命？知道为什么该隐之裔在血月会失控吗？” 她突然跃起，匕首首刺苏晚咽喉，“因为他们的诅咒，本就是用圣血家族的血脉和狼毒一起锻造的！”
夜宸怒吼着扑向卡米拉，却在接触到她裙摆时猛地后退 —— 那布料浸过狼毒。苏晚趁机滚向祭坛，银餐刀划破掌心，血珠滴在青绿色的血渍上。刹那间，整个教堂剧烈震动，祭坛下的石板裂开，露出深埋千年的契约石碑。石碑上的符文与苏晚祖父论文的草图完全吻合，而在石碑中央的凹槽里，正躺着那把染血的银质匕首。
“原来如此……” 苏晚看着石碑上的浮雕，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千年前的血月之夜，圣女将染毒匕首刺向皇族王子，却在触碰到他心脏时，用自己的血画出净化法阵。而真正的凶手，正躲在阴影里微笑 —— 卡米拉的脸与浮雕上的身影重叠。
“动手啊，该隐之裔！” 卡米拉抓起苏晚，匕首抵住她脖颈，“用你的血激活契约，让她替你承受诅咒反噬！” 夜宸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赤芒在眼底疯狂翻涌。他看见苏晚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探究的光，像在修复古籍时遇见关键线索。
“你祖父的论文没写完，” 苏晚突然开口，血珠顺着匕首刃口滑落，“解除伪咒的方法，不是用皇族血激活，而是用圣血家族的血……” 她猛地将掌心按在石碑凹槽里，“净化它！”
青绿色的血渍突然爆发强光，卡米拉惨叫着被弹开。夜宸趁机扣住她的手腕，却在接触到她皮肤时愣住 —— 她手腕内侧，竟有和苏晚相同的朱砂痣。“你……” 他瞳孔骤缩，想起《血月契约》古画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女人，正是卡米拉的前世。
“千年前我替她背了黑锅，” 卡米拉咳出黑血，指着苏晚，“现在该轮到她了！” 教堂顶部突然传来狼嚎，数十道黑影破窗而入。夜宸将苏晚护在身后，却感觉体内的诅咒之力正在失控 —— 血月的预兆提前降临，而苏晚的血液，正像磁石般吸引着他的狩猎本能。
“拿着这个！” 苏晚将圣银探针塞给他，自己则抓起石碑上的银匕首，“你说过我的血能稳定诅咒，试试！” 夜宸看着她掌心不断渗出的血珠，喉间的腥甜气几乎要冲破理智。他想起今早她笑他不懂五花肉的样子，想起她举着密文反驳时的倔强，终于咬牙将探针刺进自己掌心。
圣银与皇族血接触的瞬间，整个教堂爆发出刺目白光。狼族在光芒中惨叫退散，卡米拉的身影化作黑烟。当光芒散去，夜宸发现自己正抱着苏晚，她的头靠在他肩上，指尖还沾着他的血。石碑上的契约符文全部亮起，青绿色血渍褪成纯净的金色。
“原来…… 伪咒的真相，是双胞胎调换身份……” 苏晚喃喃道，举起从卡米拉身上扯下的项链 —— 吊坠里嵌着半张婴儿画像，正是千年前圣血家族的一对双胞胎圣女。而卡米拉，不过是替罪羊。
夜宸低头看着她脖颈上的朱砂痣，又看看自己掌心正在愈合的圣银伤口。血月的预兆渐渐消退，体内的诅咒之力竟变得前所未有的平稳。他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在古堡里，《该隐纪年》的最后一页写着：“破除伪咒的钥匙，藏在爱恨交织的血脉里。”
“苏晚，” 他第一次用近乎温柔的语气唤她的名字，“明早想吃什么？这次我保证，不用微波炉加热五花肉。” 苏晚抬起头，看见他眼底的赤芒己褪成深墨色，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自己的血迹。她突然笑了，指着他胸前溃烂的皮肤：“先把你的‘烫伤’治好再说吧，该隐之裔先生。”
教堂外，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苏晚看着夜宸掌心的圣银伤口，突然想起黑曜石纽扣上的小字：“血月现，真容显。” 或许千年前的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而她和夜宸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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