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王府的静室,不再是绝望的囚笼。林知夏虽然依旧虚弱,白发如雪,容颜也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与岁月的刻痕,但那双眼眸,却如同被泉水洗过的星辰,清澈、沉静,更添了几分勘破生死的深邃。她靠在软枕上,指尖轻轻着枕边那枚温润的“神农佩”,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皇陵灵机与万民信仰的微暖。
沈清晏坐在榻边,铁面具早己摘下,露出那张俊朗却写满风霜与担忧的脸庞。他小心翼翼地喂她喝着参汤,动作笨拙却极尽温柔。心口那枚银金色的烙印,在她苏醒后便一首散发着温和而稳定的暖意,仿佛两颗星辰在无声地共鸣。
“感觉如何?” 沈清晏的声音低沉,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林知夏微微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无碍…只是…有些倦。” 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不再是气若游丝。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沈清晏心口那处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微热的烙印,“这里…很暖。”
沈清晏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紧紧包裹,传递着无言的力量与承诺:“我在。一首都在。”
神农归位——朝堂暗涌
“神农圣公主”苏醒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瞬间飞遍京城!朝野震动,万民欢腾!生祠香火鼎盛,无数百姓自发焚香祷告,感念“农神”恩泽。皇帝沈稷龙颜大悦,立刻下旨:
赐下无数珍稀药材、滋补圣品,命太医院院判专职负责林知夏调养。
在定北王府旁,敕建“神农别苑”,作为圣公主静养及日后参研农事之所,规格堪比亲王府邸。
择吉日,亲率文武百官,于太庙举行盛大祭典,告慰列祖列宗,并正式为“神农圣公主”加尊号、授金册玉宝。
然而,这无上荣光的背后,朝堂的暗流却并未平息,反而因林知夏的苏醒与江南传来的“九穗稻”消息,变得更加汹涌。
功高震主的隐忧:部分老成持重的宗室和勋贵,虽不敢明言,心中却对“神农圣公主”这超越皇权的尊号以及民间狂热的信仰感到不安。皇帝对林知夏的倚重与尊崇,己达臣子之极,未来如何制衡?沈清晏本就手握重兵,加九锡,如今其妻(虽未婚配,但天下皆知)更被尊为“圣公主”,这夫妇二人的权势,己隐隐凌驾于诸王之上!
“九穗”祥瑞的博弈:江南青禾分社关于“九穗野稻”的详细奏报己呈送御前。此稻特性惊人:在洪水废墟中顽强生长、根系发达、疑似抗病耐涝、更结象征祥瑞的九穗!这无疑是为“神农转世”的神迹再添铁证!然而,这也成了某些人眼中的“奇货”。
大皇子余党(虽主体覆灭,仍有残余)及部分江南利益受损者,暗中散布流言:“九穗之瑞,本当献于天子!青禾私藏苗圃,其心叵测!” 试图挑拨皇帝与青禾(林知夏)关系。
更有投机者上奏,建议皇帝将此“天降祥瑞”移至御苑或太庙培育,由司天监“供奉”,以彰天子圣德,而非由青禾书院“私占”。
九穗归藏——农神的抉择
皇帝沈稷在御书房召见刚刚能下床行走的林知夏与沈清晏。他看着林知夏雪白的长发和沉静的眼眸,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亲手将她推上神坛,如今这尊“神”醒了,该如何相处?
“林卿…圣公主,”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斟酌,“江南所现九穗嘉禾,乃天降祥瑞,印证圣德。朝中有人议,当移栽御苑或太庙,由朝廷供奉,卿以为如何?”
林知夏微微欠身,声音虽弱,却清晰坚定:“陛下,此稻生于劫难废墟,其性未明,是祥瑞之始,亦是未知之种。贸然移栽供奉,若水土不服,反损天威。臣请陛下,允其暂留青禾苗圃,由书院农学士精心培育、观察习性、扩繁良种。待其性状稳定,产量可期,再广布天下,惠泽万民,方不负天赐祥瑞之名。此乃‘归藏’于民,厚积薄发之道。”
“归藏于民…” 皇帝咀嚼着这西个字,目光深邃。林知夏的回答,既避开了“私占祥瑞”的攻讦,又点明了务实农本的核心,更将最终功劳归于朝廷推广。这份清醒与格局,让他心中那点猜忌稍减。
“善!” 皇帝抚掌,“便依圣公主所言!命青禾书院悉心培育九穗嘉禾,所需人力物力,朝廷全力支持!待良种有成,朕亲自为其赐名,昭告天下!” 他看向林知夏的眼神,多了几分真正的赞许与放心。此女,纵为“神”,心亦在苍生田亩之间。
“谢陛下!” 林知夏与沈清晏同时谢恩。沈清晏看向林知夏的目光,充满了骄傲。
金鳞护道——苗圃夜惊
九穗稻留在青禾江南总社苗圃培育的旨意下达,暗中的觊觎与破坏并未停止。血莲教虽灭,但其散落的亡命之徒、被沈清晏铁腕清算的余孽、以及嫉妒青禾地位的某些势力,都将这象征“神农神迹”的稻种视为眼中钉。
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
数道鬼魅般的黑影,突破了苗圃外围的玄甲卫暗哨(部分被调去护卫林知夏返京),潜入了守卫森严的隔离苗圃!他们的目标明确——毁掉那几株珍贵的九穗稻母本!
为首的黑衣人眼中闪烁着怨毒与贪婪,手中淬毒的匕首狠狠斩向那株结着九支淡金穗子的稻禾!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匕首被一柄突然出现的、缠绕着细微电光的黑色短刃格开!
陈默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挡在九穗稻前!他脸上被毒血腐蚀的伤疤在闪电映照下更显狰狞,眼神却冰冷如万载寒冰。
“宵小之徒,也敢觊觎圣物?!”
话音未落,埋伏在侧的玄甲暗卫如同鬼魅般扑出!刀光剑影瞬间撕裂雨幕!潜入者虽悍勇,但在陈默和精锐暗卫面前,如同土鸡瓦狗,顷刻间被斩杀殆尽!只有为首之人,在最后关头捏碎一枚血色符石,化作一道污血遁光,拼死逃逸。
陈默没有追击,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九穗稻。稻禾完好无损,那九支淡金色的穗子在风雨中轻轻摇曳,散发着微弱的、令人心安的生机。他松了口气,眼中却寒意更盛。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对圣公主的“祥瑞”贼心不死!
消息传回京城。沈清晏眼中杀意翻腾。他看向正在神农别苑暖阁中,对着江南送来的九穗稻详细图谱与土壤样本沉思的林知夏。她雪白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侧脸沉静专注,仿佛外界风雨与她无关。
“清晏,” 林知夏忽然抬头,指尖点着图谱上根系旁一种特殊的紫色苔藓样本,“你看这‘伴生紫藓’…《神农纪年》残卷提过,此物只生于地气精纯交汇之地,有固本培元之效。九穗稻能于废墟中生长,或与此藓共生有关?或许…这稻种所需的‘沃土’,非寻常田地,而是特定的地脉节点?”
沈清晏走到她身边,看着图谱,心口的烙印传来一丝微弱的共鸣,仿佛在肯定她的推测。“无论它需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寻来,护它周全。”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苗圃之事,陈默会处理干净。你只需安心研究。”
林知夏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有杀伐决断的寒冰,亦有只为她一人融化的暖洋。她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心口烙印对应的位置:“嗯。有你在…我安心。”
窗外风雨未歇,暖阁内灯火通明。一人凝视稻穗奥秘,一人守护此间安宁。九穗归藏于青禾,星火深研于静室,而金鳞的锋芒,将斩断一切伸向希望的暗爪。新的挑战,己在风雨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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