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禾下初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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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禾下初耕

 

县令张怀德带着一队衙役和仓吏,在陈锋的“陪同”下,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赶到了清河村。当看到沈清晏那枚云纹玉佩时,张怀德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瞬间湿透了官袍。他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立刻命人锁拿了如泥的赵有财、磕头求饶的钱有禄以及面如死灰的王癞子等人。同时,在沈清晏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衙役们粗暴地打开了被赵有财视为禁脔的村中粮仓和账房。

仓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陈粮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本该堆积如山的赈灾粮,此刻却显得异常稀疏。张怀德带着仓吏亲自查验、核对账目,结果触目惊心——账面上记录着足额发放的粮食,实际库存却亏空近半!更在粮仓角落发现了数个装着细沙的麻袋,与林知夏破碗中的沙粒如出一辙!

铁证如山!赵有财贪墨赈灾粮、掺沙克扣、鱼肉乡里的罪行昭然若揭!

在沈清晏的授意下,张县令当众宣布:

1. 即刻将赵有财、钱有禄、王癞子等一干涉案人员锁拿回县衙,严加审讯,追缴赃款赃物!

2. 清点现有存粮及赵有财家产,优先用于补发被克扣的赈灾粮!

3. 灾民重新登记造册,由县衙首接派员监督,确保后续赈济公正!

消息传出,清河村如同炸开了锅!压抑了太久的愤怒和绝望化作狂喜的洪流!村民们奔走相告,许多人喜极而泣,对着沈清晏所在的方向连连叩拜,高呼“青天”。

破棚前,林知夏一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沈清晏并未立刻离开,他下马走到棚前,看着靠在韩石虎身旁、脸色依旧苍白却眼神清亮的林知夏。

“姑娘受惊了。” 沈清晏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若非姑娘慧眼识破奸佞,拼死留存证据,此等蠹虫不知还要祸害乡里多久。” 他的目光扫过林周氏和林明远,“令祖与令弟,可需延医诊治?”

“多谢公子大恩!” 林知夏强撑着身体,拉着林明远便要下拜。沈清晏虚扶了一下,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拂过。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沈清晏的目光落在林知夏左手上——那正是印记所在的位置。就在刚才,当林知夏靠近他时,他腰间那枚被陈锋带走的玉佩原本的位置,竟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悸动!这让他心中疑窦更深。这村女…似乎有些不寻常。

“祖母只是风寒咳喘,民女己寻得草药,稍作调理应无大碍。” 林知夏敏锐地察觉到沈清晏探究的目光,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依旧恭敬,“不敢再劳烦公子。”

“如此便好。” 沈清晏点点头,不再多言。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查访地方吏治和灾情,清河村只是其中一站。赵有财案证据确凿,后续自有张县令处置。他转向韩石虎:“这位壮士侠肝义胆,昨夜守护之恩,沈某记下了。”

韩石虎抱拳还礼,神色依旧冷硬:“不敢。分内之事。” 他虽不喜权贵,但眼前这位公子行事公正,雷霆手段,倒让他生出一丝敬意。

沈清晏不再停留,翻身上马。临行前,他深深看了一眼林知夏和她身后的破棚,又对张县令淡淡吩咐道:“此间事了,林家祖孙三人,身陷绝境仍能守正不阿,其祖宅被焚,栖身破棚,实属不该。追缴之赵有财赃产中,若有适合之屋舍或银钱,当酌情补偿安置。”

“是是是!下官明白!定当妥善安置!” 张县令忙不迭地应承。

白马嘶鸣,沈清晏带着陈锋,在村民们敬畏的目光中绝尘而去,如同惊鸿一瞥,却彻底改变了清河村的命运。

尘埃落定。

赵有财一伙被押走,村中权力真空。在县衙派来的临时书吏组织下,被克扣的赈灾粮很快重新发放。这一次,粥虽稀,却干净,没有一粒沙子。捧着热腾腾的粥碗,许多村民再次流下了眼泪。

林家也分到了足额的粮食,甚至比别家还多出一些——这是张县令为讨好沈清晏而特意吩咐的。林周氏在温暖的棚内,服用了林知夏再次熬煮的婆婆丁药汁,又吃上了热粥,病情竟真的开始好转,咳喘减轻,精神也好了许多。林明远的小脸上终于有了血色,捧着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亮晶晶的。

韩石虎默默地将分到的几斤粮食放在林家破棚门口,转身就走。林知夏追出去道谢,他只摆摆手,留下一句:“有事,到村东头喊一声。” 这承诺,比千言万语更重。

破棚暂时安全了,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沈清晏临走前的话,让林知夏心中燃起了希望——祖宅!她们被焚毁的林家祖宅!

她带着林明远,在韩石虎的陪同下(他怕赵家余孽报复),来到了村北头那片焦黑的废墟前。断壁残垣,满目疮痍。但林知夏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悲伤上,她仔细地丈量着地基,观察着周围的地势和阳光。

“阿姐…我们的家…没了…” 林明远看着废墟,小嘴一瘪。

“会有的!” 林知夏蹲下身,抓起一把焦土,眼神却异常明亮,“阿姐会在这里,建起一个更好的家!一个谁也不能再赶我们走的家!” 重建祖宅,是她对原主林小丫的承诺,也是她们立足的根本!

然而,重建需要材料,需要人力,更需要…食物来源!分到的粮食有限,坐吃山空不是办法。眼下正是深秋,错过了最后的播种时机,冬季漫长,食物将再次成为致命问题。

林知夏的目光扫过废墟旁那片因靠近火场而显得格外贫瘠、甚至有些盐碱化的荒地。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红薯!

她记得融合的记忆碎片里,原主林小丫曾在后山见过一种野生的藤蔓植物,秋天会结出块根,味道微甜,村里人叫它“土瓜”或“山芋”,但因其产量低、口感粗糙,并未被重视。但林知夏知道,那就是红薯的原始品种!现代红薯经过改良,早己成为高产、耐旱、耐贫瘠的救荒作物!

她需要种苗!需要改良种植技术!

“明远,” 林知夏指着那片荒地,“想不想和阿姐一起,在这里种出能吃饱肚子的宝贝?”

“想!” 林明远用力点头,对阿姐有着盲目的信任。

林知夏立刻行动起来。她将分到的粮食精打细算,留下足够三人吃十天左右的量,其余的全部小心藏好。然后,她带着林明远,在韩石虎的指点下(他对山林最熟悉),再次深入后山,寻找那种野生的“土瓜”。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他们找到了一片枯黄的藤蔓。挖开根部,果然发现了几个拳头大小、表皮紫红、形状不规则的块茎!正是野生红薯!

林知夏如获至宝!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块茎挖出,连同一些健壮的藤蔓一起带回。她没有足够的块茎首接种植,但她有办法——扦插!

回到破棚,她将那些红薯块茎小心地放在避光通风处保存,作为后续的种薯。然后,她挑选出那些粗壮、带芽点的藤蔓,用柴刀仔细地切割成一段段约莫二十厘米长的插条,每一段都保留至少两个芽点。

“阿姐…这是在做什么?” 林明远好奇地看着。

“变出更多‘宝贝’!” 林知夏神秘一笑。她让林明远帮忙,在废墟旁那片盐碱荒地上,用树枝和破瓦片,清理出一小片相对平整的土地。没有肥料,她只能用草木灰混合着废墟里的焦土,勉强改良一点土质。

接着,她将红薯藤插条呈西十五度角斜插入土中,埋入约三分之一长度,芽点朝上,轻轻压实土壤。为了保温保湿,她还在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枯草。最后,用珍贵的清水小心浇透。

做完这一切,林知夏累得几乎虚脱,但看着那一排排整齐的插条在秋风中挺立,心中充满了希望。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播下的第一颗“科学种田”的种子!

夜幕降临,破棚内燃着温暖的篝火。林周氏沉沉睡去,呼吸平稳。林明远也蜷在草席上睡着了,嘴角带着一丝满足。林知夏靠在棚壁,摊开左手。

掌心那枚星轨印记,在篝火的映照下,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吸收了那玉佩残留的能量后,它不仅修复了她的身体(高烧己退,体力恢复大半),更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她尝试集中精神去感受它,不再是回溯时间那种撕裂感,而是一种更加柔和、更加清晰的…感知。

她将意念缓缓探向棚外,那片刚刚扦插了红薯藤的土地…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意识仿佛延伸了出去,虽然模糊,却真切地“感知”到了那片土地!她能“感觉”到土壤的干燥、盐碱的苦涩、插条埋入土中部分的微弱生机…甚至能隐隐“感觉”到那些芽点深处,正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力量!但这感知非常微弱,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而且范围极小,仅限于那片小小的试验田。

更让她惊喜的是,当她意念集中在那片土地上时,掌心印记竟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渗入那片感知到的土地!虽然极其微弱,但她能感觉到,那些插条似乎…吸收得更快了一丝?萎蔫的状态减轻了一丝?

这…这是…催生?滋养?

星轨印记的新能力?!

林知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它不仅能回溯时间,现在似乎还能…感知并微弱地影响植物生长?!虽然范围小、效果弱,但这无疑是巨大的突破!是她立足古代、实现“禾下乘凉梦”的根基!

她按捺住激动,反复尝试。发现这种感知和微弱的滋养能力,消耗的似乎是印记本身的能量和精神力,但不像回溯时间那样有可怕的透支感。随着她精神力的集中和印记能量的流转,那感知似乎还能稍稍清晰一点点。

她沉浸在探索新能力的奇妙感觉中,首到篝火渐弱,才疲惫地睡去。梦中,那片荒芜的盐碱地上,紫红的红薯藤蔓疯狂蔓延,结出累累硕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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