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本能地就要扑上去抢夺!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李大夫看到!那是姑娘的命!
“玲珑!”林晚意嘶哑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在玲珑扑出的瞬间,她不知从哪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手中那张残破的药方狠狠攥紧,揉成一团!同时身体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剧烈地抽搐起来,爆发出比之前更加惨烈、更加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咳——呕——!”
这一次,不再是伪装!极度的惊悸、悲愤和身体本能的排斥反应混合着方才强行压下的鱼腥草腥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堤防!她咳得天昏地暗,身体蜷缩成虾米,伴随着剧烈的干呕,喉头一甜,一股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液体猛地喷溅而出!
“噗——!”
暗红色的血沫,如同点点凄厉的梅花,溅射在她苍白如纸的手背上,溅射在身下粗糙的锦被上,甚至有几滴,星星点点地溅在了李秉德藏青色的衣摆上!
“姑——娘——!”玲珑的尖叫带着肝胆俱裂的惊恐,扑到床边,死死抱住林晚意剧烈抽搐的身体,眼泪瞬间汹涌而出!这血……是真的!姑娘吐血了!
李秉德也被这突如其来、惨烈到极点的景象惊得连退两步!他脸上的恼怒和狐疑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取代!灯笼的光线下,林晚意咳出的暗红血沫触目惊心!颈后包裹的白布因为剧烈的抽搐而散开些许,露出底下依旧红肿、甚至因为剧烈震动而再次渗血的伤口!再结合她手中紧攥的、沾着不明污渍和血点的纸团……李秉德的脑子瞬间一片混乱!
中毒?!还是……旧伤引发内腑出血?!这孽障……真的要死在他面前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李秉德!这绝不是柳氏希望看到的“缠绵病榻”!这是暴毙!是死在他“诊治”期间!他李秉德一世清名,林家乃至柳氏的怒火,宫里可能随之而来的盘问……所有可怕的后果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疯狂闪现!他会被推出去顶罪!死无葬身之地!
“快!银针!快!”李秉德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变形,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纸团!他手忙脚乱地推开挡在床前的玲珑,几乎是扑到药箱旁,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翻找着针囊。“参片!快拿参片!吊住她的气!”
小药童也吓傻了,慌忙翻找药箱。
林晚意蜷缩在床上,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和呕血的痛苦而不停痉挛,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沉浮的小船。口中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但就在这濒临昏厥的边缘,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神智,感受着掌心那张被揉成一团、沾满了自己呕出鲜血的药方!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浸透了粗糙的纸团!
机会!唯一的机会!
趁着李秉德背对着她,手忙脚乱翻找药箱的瞬间!趁着小药童的注意力全在寻找参片上!趁着玲珑扑在她身上痛哭遮挡了部分视线!
林晚意用尽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如同游丝般的力量,将那只沾满自己呕出鲜血的手,极其隐蔽地、极其迅速地探向李秉德放在床沿的药箱!药箱盖子半开着,里面瓶瓶罐罐和书籍纸张塞得满满当当!
她的指尖,带着粘稠的、温热的血,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地、无声地滑入药箱深处!在那本最厚实、封面写着《本草汇纂》的医书和药箱内壁的缝隙之间,有一个极其狭窄、不易察觉的阴影角落!
就在那里!
她沾满鲜血的手指,将那团同样浸透了暗红血渍、关乎生死的药方残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塞了进去!然后,迅速抽回手,将满是鲜血的手掌死死攥紧,藏回身下!
动作完成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剧烈的咳嗽和身体的痉挛完美地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动作和声响!
“找到了!”李秉德终于翻出了针囊和装着参片的小瓷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转身扑回床边。他捻起银针,手依旧抖得厉害,就要往林晚意的人中穴刺去,同时示意药童:“快!把参片塞她舌下!”
小药童颤抖着捏起一片参片,凑近林晚意满是血污的唇边。
玲珑哭喊着,试图帮忙掰开林晚意的嘴。
就在这混乱不堪、生死一线的关头——
“李大夫……”林晚意艰难地停止了剧烈的咳嗽,喘息着,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她缓缓抬起眼皮,那双因为呕血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濒死反扑般的冰冷嘲弄,首首刺入李秉德惊惶失措的眼底!
“您……急着救我……是怕我死了……脏了您的招牌……”她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艰难的气喘和喉咙里压抑的血沫声,嘴角却勾起一抹极其诡异、冰冷的弧度,“还是怕……程大夫……当年那碗参汤的旧事……被翻出来……您也……脱不了干系?”
“程大夫”三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李秉德的耳膜!
他捻针的手猛地一抖!银针差点脱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如同见了活鬼般,死死瞪着林晚意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程大夫?!参汤?!旧事?!
她……她怎么会知道?!她知道了多少?!难道……难道刚才那张纸……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李秉德的心脏!他感觉自己像是赤身地站在万丈悬崖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渊!柳氏的灭口手段,程大夫当年的“意外”暴毙……无数被他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恐怖画面瞬间翻涌上来!这孽障……她不是棋子!她是索命的恶鬼!
“你……你胡说什么!”李秉德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尖利而扭曲,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和色厉内荏,“什么程大夫!什么参汤!老朽……老朽听不懂!”
“呵……”林晚意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地狱传来的嗤笑,更多的血沫从她嘴角溢出,“听不懂……好啊……那就……等着宫里的人……来问吧……看看皇后娘娘……对当年‘风寒暴毙’的姨娘……感不感兴趣……”她艰难地说着,眼神里的嘲弄和威胁如同实质的冰刃,“或者……等着柳夫人……像对程大夫……像对柴房后面……那个姓周的婆子一样……给您……也送上一碗……安神汤?”
“周婆子”三个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李秉德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他浑身剧烈地一颤,手中的银针“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知道!她全都知道了!连周婆子刚死的事情都知道!柳氏……柳氏要灭口!下一个……就是他李秉德!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什么清名,什么诊金,什么柳氏的交代,在活命面前都成了狗屁!他猛地后退几步,像是要远离这间充满死亡和秘密的屋子,远离床上那个如同恶鬼般的少女!他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药箱,甚至顾不上捡起地上的银针,对着吓傻了的小药童嘶吼道:“走!快走!这病……老朽看不了!看不了!”声音里充满了崩溃的惊惶。
他像是被无形的恶鬼追赶,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连滚爬爬地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连灯笼都忘了拿。小药童也吓得屁滚尿流,紧随其后。
房间里,只剩下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般的死寂。
玲珑在地,浑身脱力,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看着床上气息奄奄、满嘴血污的林晚意,又看看门外李大夫狼狈逃窜的方向,大脑一片空白。
林晚意重重地跌回床上,眼前阵阵发黑,口中浓烈的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方才那番强行催动、呕血震慑的举动,彻底耗尽了这具身体最后一丝元气。但她的眼神,却在涣散的边缘,死死盯着李秉德遗落在地上的药箱。
那本《本草汇纂》……那藏着血证和……她塞进去的、那瓶雪上一枝蒿剧毒的缝隙……
柳氏……李秉德……
她沾满鲜血的手指,缓缓抚过袖中那个冰凉的小瓷瓶。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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