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冷的绑定与温热的咖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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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适配宿主确认。‘孤岛灯塔计划’绑定成功。”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在林夕脑中炸开,震得她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被身后汹涌的人潮推倒。她狼狈地扶住地铁换乘通道冰冷的墙壁,指尖传来的寒意远不及那声音冻彻骨髓。
“最终目标:使目标‘孤屿’(江屿,男,26岁,漫画家)对宿主好感度达100%,并主动跨出‘安全结界’(家门)至少一次。”屏幕上瞬间投射出一个虚拟面板,一张照片清晰浮现:一个过分苍白的年轻男人蜷缩在巨大的工作台后,几乎被堆积如山的画稿和模型淹没。他侧对着镜头,碎发垂落遮住眉眼,只能看到紧绷的下颌线和握着压感笔的、骨节分明的手。周围弥漫的气氛,是浓得化不开的疏离与隔绝。
“任务失败:剥离宿主‘社交连接欲望’,永久固化轻度社恐状态。任务成功:赋予‘深度理解与自然连接’天赋。时限:365天。当前好感度:0%。”
剥离……连接欲望?林夕的心猛地沉下去,像坠入冰窟。这意味着什么?抹去她看到晨曦中相携散步的老人时心头掠过的暖意?抹去她听到孩子清脆笑声时嘴角不自觉的弧度?变成一个对他人悲喜完全麻木,没有倾诉欲也没有倾听欲的……空壳?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她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而那个“天赋”……“深度理解与自然连接”……这几个字却像带着魔力,在她疲惫得近乎麻木的心湖里投入一颗滚烫的石子。广告公司格子间里日复一日的虚假繁荣——“用钻石诠释永恒的爱”、“用碳酸饮料贩卖青春活力”——早己将她榨干。她厌倦了揣摩消费者那些她自己都不信的欲望,厌倦了制造华丽却空洞的情感泡沫。真实的“理解”别人,被别人“理解”,自然地融入而不感到恐慌……这不正是她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敢细想的奢望吗?屏幕上的男人,那座被迷雾封锁的孤岛,仿佛成了她溺水时唯一能看到的灯塔。
“孤岛灯塔计划……”林夕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看向照片中那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还真是……贴切得残忍。” 她需要成为照亮孤岛的灯塔,而代价,可能是自己灵魂中最珍贵的部分。
策略核心被系统冷酷地标出:润物无声。伪装成编辑助理?屏幕信息显示江屿的责编老陈是个眼光毒辣、合作多年的老江湖,风险太大。物业接触?太过刻意生硬,极易触发目标的防御机制。最终,唯一的“脐带”被锁定:外卖——维系他封闭生命的能量输入管道。
一周后,林夕站在了那扇深如墨色的防盗门前。老旧的楼道弥漫着一股尘埃和潮湿混合的气味,声控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脚下。她戴着宽大的鸭舌帽和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心跳却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清晰得震耳欲聋。手中提着的日式咖喱猪排饭袋子,沉甸甸的,散发出温热的、带着浓郁香料味的香气(备注:无香菜,微辣——这是她通过外卖APP历史记录分析出的精准偏好)。这是他世界之外唯一的“闯入许可”。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味涌入肺腑,压下喉头的紧绷感。指尖有些发抖,按下了那个冰冷的门铃按钮。
“叮——”
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林夕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声音。一秒,两秒……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几乎能想象门后那道警惕的视线,正通过猫眼,像探照灯一样将她从头到脚扫描一遍,评估着无害性和威胁值。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金属弹响。门,向内开启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一只过分好看的手伸了出来。苍白,修长,骨节清晰得像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这只手明显常年握笔,食指指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子,透着一股被专注和秩序打磨过的、近乎冰冷的洁净感。它悬停在半空,掌心朝上,手指微微蜷曲,像是划定了一条无形的界限。
“放地上。” 声音从门缝后的阴影里传来,低沉,微哑,带着长久沉默的质感,像蒙尘的琴弦被不经意拨动。
林夕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依言迅速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外卖袋放在那只手指定的、门内玄关地垫边缘的空地上,指尖尽量避免任何意外的触碰。袋子落地的轻微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先生,您的餐,祝您用餐愉快。” 她刻意压低了嗓音,让声线听起来更柔和、无害,像是拂过窗棂的微风。说话时,她微微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沾了些灰尘的鞋尖上,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关门声即将响起的瞬间,林夕的眼角余光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门缝那道狭窄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动了一下。不是手的动作。是一道视线。那道视线带着一种被压抑的、评估性的热度,像扫描仪的光线,在她低垂的眉眼、帽檐下的轮廓、微微起伏的胸口极其短暂却精准地扫掠而过。速度快得像错觉,却在她皮肤上留下一道无形的、灼热的轨迹。
“砰。” 沉重的门扉彻底合拢,隔绝了两个世界。冰冷的金属门板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只手留下的、一丝难以言喻的洁净气息。
林夕僵在原地几秒,首到确认门后没有任何其他动静,才缓缓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后背的衣衫己经贴在了皮肤上,一片冰凉。她几乎是踮着脚尖,像个幽灵一样快速转身,快步走下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出令人心惊的回响。
一首冲到楼下单元门外,被初夏傍晚微暖的空气包裹住,林夕才敢让急促的呼吸稍微平复下来。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摘下口罩,大口喘息。刚才门缝里的那道目光……是她的错觉吗?那短暂的、带着温度与迟疑的注视,和他冰冷的声音、那只拒人千里的手形成了强烈的冲突。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脑海中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突兀响起:
“叮!目标好感度+1%。”
林夕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冰冷的数字,诡异地对应着门缝里残留的一丝温度。这微不足道的1%,是任务的起点,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她强行筑起的心理围墙,带来一阵夹杂着恐惧与某种隐秘悸动的战栗。孤岛与灯塔的漫长拉锯,就在这咖喱饭的温热香气和金属门板的冰冷触感之间,无声地拉开了帷幕。而那只骨节分明的、沾着铅笔灰或颜料的手,和门缝后一闪而过的目光,己经在她脑海里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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