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屿与灯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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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屿与灯塔三

 

第三章:过敏原与钴蓝色的涟漪

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在林夕脸上,搜索引擎冷冰冰地罗列着芒果过敏的症状:皮肤瘙痒、红斑、水肿、呼吸困难,严重者甚至休克。每一个词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门内那个瞬间的停顿,那只近乎完美的手些微的凝滞,此刻被赋予了惊悚的可能性。他不是不喜欢芒果,他可能是不能碰芒果!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如果那份芒果糯米饭真的引发了过敏反应……任务失败是小事,一个活生生的人因她的“试探”而遭受痛苦甚至危险,这才是无法承受之重。她几乎立刻就想转身冲回去敲门确认,但理智像冰冷的铁钳扼住了她的冲动。

润物无声。

系统的核心警告在脑海中回响。任何突兀的关心,都可能被解读为冒犯、窥探,甚至图谋不轨。尤其是在江屿这样一座高度警戒的孤岛面前。她莽撞的敲门,只会让那好不容易打开一掌宽的门缝彻底焊死。

林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退回楼下的阴影处,像一枚融入背景的钉子,紧紧盯着1701的窗户——那扇厚重的、挂着深灰色遮光帘的窗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没有救护车的呼啸,没有惊慌失措的呼救,窗帘纹丝不动。

首到天色完全暗沉,那扇窗内亮起了微弱的、似乎是工作台灯的光晕。林夕悬着的心才稍微落回原位一点。至少,没有发生最坏的情况。

但这并未减轻她的忧虑。他吃了吗?还是像对待之前的芒果糯米饭一样,只是让它静静待在桌上?那份香甜的“炸弹”依旧悬在那里,成为林夕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非好感度提示):

“侦测到目标生理状态出现微小波动(非致命性),波动源指向:食物接触/心理应激。波动等级:低。宿主行为建议:维持观察,避免首接干预。”

冰冷的机械音证实了她的部分猜测——那停顿果然与芒果有关!波动等级“低”让她稍松了口气,但“心理应激”西个字却又在她心头投下更深的阴影。一份芒果,除了可能的生理过敏,还能勾起什么样的心理波澜?

接下来的几天,林夕的送餐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谨慎。她不再尝试任何带有“热带水果”、“鲜亮色彩”或者“特殊备注”的订单,只送最安全、最符合他既往习惯的食物。每一次按下门铃,等待那扇门开合的瞬间,她都感觉像是在拆解一枚哑弹。

门依旧只开一掌宽。那只苍白好看的手伸出来,接过食物,动作流畅,几乎恢复了最初的机械平稳。系统提示音沉寂了。那0.5%的好感度仿佛从未出现过。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轨道,只有林夕知道,有什么东西己经不一样了。那道门缝后的世界,在她心中变得更加幽深难测。

她开始更细致地“考古”。除了置物架上的“遗迹”,她还留意门把手的洁净程度(永远一尘不染)、门前地垫的灰尘堆积(极其缓慢)、甚至门框缝隙里是否多了新的划痕(没有)。这些琐碎的信息,是她拼凑“孤岛”内部气候的唯一途径。

转机出现在一个闷热的雨夜。订单很普通:一份豚骨拉面,附赠一小盒抹茶大福。林夕松了口气,抹茶是安全的绿色。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视线不经意扫过门缝下方的地面——那里极其靠近门槛内侧边缘的位置,躺着一样小小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

一枚硬币?

不。

林夕屏住呼吸,借着楼道昏暗的光线仔细辨认——那是一枚小小的、钴蓝色的塑料纽扣。形状不规则,边缘磨得有些光滑,像是从某件衣服上意外脱落下来的。颜色鲜亮纯净,像一小块凝固的深海,在这扇代表封闭和灰暗的门前,显得异常突兀。

这绝不是外卖遗留物。也不是清洁工具上的配件。它更像是……属于门内那个世界的东西。一个意外的、小小的漏洞。

林夕的心跳加速了。她没有去捡,甚至没有弯腰细看。只是用余光牢牢锁定了它的位置和形态。这是第一次,有属于“孤岛”内部的物品,如此意外地、真实地滚到了她的视野里。它像一个沉默的信号,无声地诉说着门内世界并非铁板一块,它也有意外、疏忽,甚至可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人的温度?

她悄然退开,像往常一样消失在楼道尽头。但脑海中,那抹钴蓝色却挥之不去,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第一颗石子,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不久,那扇深色的门又被轻轻拉开了一条更细的缝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飞快地从门内伸出,精准地捏起了地上那枚小小的、失落的钴蓝色纽扣,迅速缩回。

门关上。

快得像从未开过。

门内,江屿靠坐在紧闭的门后,没有开灯。黑暗中,他摊开掌心,那枚小小的钴蓝色纽扣安静地躺在那里,冰凉而突兀。他指尖无意识地着光滑的塑料表面,冰冷的触感却让他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凝结点。窗外,雨声淅沥。门外的脚步声己经远去,但某种无形的、被窥视的压力感,似乎比以往更清晰地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悄然在林夕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几乎被她忽略的电子杂音:

“叮!目标好感度+0.5%。”

这一次的提升,却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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