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屿与灯塔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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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屿与灯塔八

 

无声的药效与暗涌

那枚装着钴蓝色敷料贴和药膏的透明小盒,被粗暴地塞进玄关柜抽屉最深处,连同江屿混乱的思绪一起被强行掩埋。抽屉沉重的撞击声回荡在寂静的1701室,像是对那份无声“入侵”的最后抵抗。

他强迫自己回到工作台,屏幕的荧光映着他苍白紧绷的脸。线条依旧滞涩,礁石的轮廓扭曲变形。咖啡渍的气味仿佛己渗入骨髓,手背上那片红痕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一个无声的嘲笑标记,持续散发着微妙的麻痒和灼热感,顽固地提醒着那个“扰动因子”的存在及其带来的“解决方案”。

接下来的几天,林夕依然准时出现。

“咚、咚、咚。”

规律的敲门声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门缝开启的角度依旧是精确的二十五度。她递过袋子,灰色帽檐下的脸平静无波,眼神像蒙着一层薄冰,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更没有丝毫探寻他是否使用药膏的迹象。交接的动作流畅而机械,指尖偶尔的触碰冰冷短暂,如同两块无机物的碰撞。

江屿冰冷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试图捕捉一丝破绽——一丝愧疚、一丝不安,或者一丝……好奇?然而什么都没有。她的平静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他的审视和内心那点连自己都无法定义的烦躁完全隔绝在外。

这份彻底的“若无其事”,比任何道歉或惶恐都更具挑衅性。

“叮!目标好感度-1.0%。(当前31.6%)”系统的提示带着冰冷的嘲弄。

他关上门,将外卖袋扔在柜上。空气净化器的低鸣像是徒劳的挣扎。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紧闭的抽屉角落。手背的红痕在暖气房里似乎更痒了,甚至在他专注思考某个算法细节时,也会突然跳出来刷存在感。

烦躁如同藤蔓疯长。

清除失败。清除失败。清除失败!

那个钴蓝色的“锚点”如同幽灵,在他意志的堡垒上凿开了一道细微却致命的裂缝。

深夜。

万籁俱寂,只有主机风扇低沉的嗡鸣。工作台前,江屿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眼前的数据流却模糊成一片。手背上那片灼痕的麻痒感达到了顶峰,像有无数细小的虫蚁在爬行啃噬,侵入他的专注力。

烦躁彻底突破阈值。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股被逼入绝境的狠戾。没有开灯,他借着屏幕幽微的光芒,大步走向玄关。手指带着轻微的痉挛,近乎粗暴地拉开了那个被遗忘的抽屉。

黑暗中,他摸索着,指尖触到那个冰凉的、扁平的塑料小盒。

没有犹豫,或者说,驱使他动作的是更深层的、被生理不适激发出的原始冲动。他捏出那管小小的烧伤膏,拧开。一股淡淡的、清凉的药味弥漫开,瞬间压过了残留的咖啡气息。

冰凉的膏体接触到灼热皮肤的瞬间,江屿几乎是痉挛般地倒吸了一口气。并非疼痛,而是一种强烈的、异样的刺激感沿着神经末梢首冲大脑。太凉了……凉得过分!像是将一块寒冰首接摁在了滚烫的烙铁上。

紧接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汹涌而上!他猛地捂住嘴,冲进洗手间,对着冰冷的白瓷面盆干呕起来。生理性的厌恶感汹涌澎湃,胃部剧烈抽搐,仿佛身体在极力排斥这份来自“污染源”的“解药”。

然而,矛盾的是,手背上那持续数日的灼热和麻痒,在这极端的冰凉刺激下,竟真的……缓解了?

他撑着冰冷的洗手台,喘息着抬起头,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里是剧烈冲突后的茫然和一丝……难以置信。生理的不适在消退,心理的排斥却攀上新的高峰。他用了她的药……他竟然用了那个“扰动因子”留下的东西!

这无异于最彻底的背叛——对他自己筑起的高墙的背叛。

第二天清晨。

当林夕再次准时出现,递过外卖袋时,江屿冰冷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锐利,死死锁定她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交接的瞬间,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并非为了稳住袋子,而是带着一种审视和……试探。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擦过她的手背皮肤。

这一次,林夕没有退缩。她的手臂稳如磐石,皮肤冰凉依旧。但江屿的目光何其锐利,他还是捕捉到了——

她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又像是某种本能的防御反应。快得如同错觉,却精准地落入江屿眼中。

“叮!目标好感度+0.5%。(当前32.1%)”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为什么加了?因为他察觉到她那细微的反应?因为她没有退缩?还是因为他使用了药膏后,内心深处某种扭曲的、隐秘的联系感在作祟?江屿无法解析。

林夕交接完毕,颔首,转身。动作依旧干脆。

“等等。”江屿的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低沉,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林夕停步,转身,沉默等待。

短暂的沉默在门缝间弥漫。江屿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她脸上、颈侧、垂落的手上梭巡。空气净化器的低鸣此刻听起来格外清晰。

“药,”他终于开口,吐出这个单字,声音像磨过砂纸,“……气味很大。” 他没有说“你的药”,也没有说“谢谢”或“谁让你留的”,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那药膏刺鼻的清凉气味。这是一种试探,一种近乎别扭的、隐晦的……反馈?

林夕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她微微低下头,帽檐的阴影更深地遮住了她的眼睛,声音平淡无波,甚至比平时更低了几分:“薄荷樟脑……对烫伤有用。” 她没有解释来源,没有关切,只是陈述一个药理常识。仿佛在说一件与她完全无关的事情。

说完,她再次颔首,这次没有停留,转身快步走向电梯间。灰色的外套衣角在拐角处一闪而逝。

门被关上。

江屿靠在门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红痕似乎真的淡了些许,药膏的清凉感还在皮肤表层隐隐浮动。他鼻翼微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药味的、极淡的……汗水的味道?来自她刚才靠近时?

他烦躁地甩甩头,试图驱散这混乱的感官信息。薄荷樟脑……对烫伤有用。她的回答精准、冷漠,却又该死的……有效。

“叮!目标好感度+3.2%。(当前35.3%)”系统的提示清晰地标记着他内心的波澜。这份波澜里,厌恶仍在,但混杂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被精准戳中的……震动?以及,对她那看似机械的表象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更深东西的……探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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