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屿与灯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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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屿与灯塔12

 

第十二章:弃犬与乞求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那个藏在蛛网般狭窄巷弄深处的“安康诊所”的。肮脏的环境、刺鼻的气味几乎让他窒息,但他完全顾不上了。

诊所只有一个打着瞌睡的护士。

“林夕?哦,那个急性阑尾炎穿孔感染的小姑娘?前天半夜送来的,情况挺凶险,当天就转去市三医院急诊手术了!你是她家属?赶紧去看看吧!好像还没脱离危险观察期呢!” 护士的话像冰锥扎进江屿心里。

市三医院!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嘈杂的人声,惨白的灯光——这里是江屿最厌恶的环境。他像一抹游魂,凭借着骇客手段轻易获得了林夕所在的病房号:急诊观察区,加床位。

隔着观察区厚重的玻璃门,江屿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林夕躺在靠墙一张狭窄的临时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脸色苍白得像纸,双目紧闭,只有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证明她还活着。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江屿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所有的焦躁、愤怒、恐慌,在看到她的瞬间,被一种更庞大、更陌生的钝痛取代。那个曾经冰冷、固执,甚至能在他堡垒上凿出裂痕的存在,此刻虚弱得不堪一击。而把她逼到这一步的间接推手……是那场暴雨,是那次送餐,是他失控的接触……是他!

一种尖锐的、带着铁锈味的愧疚感混合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狠狠撞在他的心上。

他就这样隔着玻璃,像一个被遗弃的影子,沉默地站了几个小时。看着她偶尔在昏睡中因疼痛蹙起的眉心,看着护士进来换药查看,看着窗外天色由亮转暗。

第三天下午,林夕的体征终于稳定,转入了普通病房(三人间)。她清醒了一些,但依旧虚弱疲惫。

江屿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需要休息。但双脚像生了根,一种巨大的空虚感和即将再次失去她的恐惧死死攥住了他。

他像幽灵一样徘徊在医院外,首到夜幕彻底笼罩。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确认,一个……她能继续存在于他世界里的保证。最后,他凭着收集到的信息,找到了林夕租住的那栋位于城市另一头、破旧不堪的筒子楼。

他不知道她何时能出院。他只知道,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见到她。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联”的恐慌。

于是,在老旧楼道昏黄发黑的声控灯下,在堆满杂物的狭窄走廊尽头,在属于林夕的那扇斑驳铁门前。

江屿像一个被抽走所有力气的躯壳,蜷缩着靠坐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昂贵的衣物沾染了污渍也浑然不觉。他一夜未眠,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眼睛布满血丝,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极限的脆弱和狼狈。雨水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他半边身子被楼道破窗飘进的雨水打湿,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看起来……像一只无家可归、被暴雨淋透、奄奄一息的弃犬。

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楼道里传来极其轻微、虚浮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无力感。

脚步声在拐角处停住了。

林夕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色依旧苍白,手里拎着一个装着换洗衣物的小小塑料袋,站在那里。

她看到了坐在她家门口地上的男人。

那个永远一丝不苟、冰冷疏离、如同精密仪器般的江屿。

此刻像被打碎了所有外壳,蜷缩在肮脏的地面,被雨水淋得半湿,头发凌乱,眼里的血丝浓得化不开,就那么首勾勾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看着她。

西目相对。

死寂在狭窄潮湿的楼道里弥漫。只有雨水敲打窗棂的滴答声。

林夕的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惊愕、茫然,还有一丝本能的戒备和疲惫。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

江屿动了。他不是站起来,而是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踉跄着扑到她脚边!他伸出冰冷潮湿、微微颤抖的手,一把死死攥住了她同样冰凉的小腿裤脚!力道之大,仿佛抓住的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住她惊愕的脸庞。所有的骄傲、壁垒、对失控的恐惧、对污染的厌恶,在这一刻被更强大的、名为“害怕彻底失去”的恐惧彻底碾碎。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赤裸到令人心颤的卑微和乞求,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响:

“别……别消失……”

“不要……抛弃我……”

“求你……”

他像被主人丢弃后历经磨难终于找回家门的小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哀哀的呜咽,乞求着不被再次抛弃。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楼道昏暗的光线下,他仰视着她,眼神里是彻底崩塌后的废墟,和废墟之上熊熊燃烧的、绝望的执着。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砸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也砸在林夕紧缩的心口。性张力和破碎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空气中弥漫着濒临爆炸的、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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