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很顺利，但麻药消退后的钝痛如同潮汐，一波波冲击着林晚的神经。脸颊，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药味。遵照医嘱含着冰袋，冰凉的触感稍稍缓解了灼痛，却无法驱散脑海中那双深不见底、凝望着她纹身的眼睛——沈叙的眼睛。
他最后的眼神，像烙印一样烫在她心上。那不仅仅是医生的审视，更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占有欲。她在诊疗椅上的无助和羞愤，被他隔着橡胶手套的指尖碾磨肌肤的触感，都成了挥之不去的魔咒。昏昏沉沉间，她甚至觉得那不是梦——沈叙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似乎就站在她昏暗的床边，沉默地注视着她在疼痛中辗转，眼神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三天后的复诊，林晚几乎是抱着赴刑场的心情踏入诊所。脸颊的消退了些，但疼痛仍在，让她整个人显得脆弱而苍白。
诊室里，依旧是消毒水的冷冽气息。沈叙坐在办公桌后，白大褂纤尘不染，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上周诊疗椅上那场隐秘的风暴从未发生。他示意她坐下，翻开病历。
“感觉怎么样？”他问，声音是职业化的温和，听不出情绪。
“还…还好，就是有点疼。”林晚的声音带着手术后特有的含糊不清。
“张嘴，我看下伤口。”
林晚顺从地张开嘴。沈叙拿起口镜和探针，靠近。他身上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消毒水、冷冽的须后水，还有一丝极其隐秘的、属于他本人的、难以形容的干净气息。这气息让她瞬间绷紧了身体。
他的动作依旧精准专业。冰凉的器械轻轻触碰伤口边缘，带来细微的刺痛。他的目光专注地在她的口腔内逡巡。然而，林晚无法忽略的是他靠近时身体散发的热度，以及他拿着器械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就悬在她唇边几厘米处。她甚至能看清他手腕上青色血管的脉络。
“恢复得不错，没有明显感染。”他低声说，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脸颊。“冰敷要继续，按时吃药。”
就在他准备撤出器械时，他的另一只手，那只没有拿器械的手，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托住了她的下巴。不是粗暴的捏住，而是一种稳定的支撑，带着皮肤接触的温热感。他的拇指指腹，恰好抵在她下颌骨的边缘，一个微妙的、靠近耳垂下方的敏感位置。
“这里，还有点肿。”他陈述事实，声音低沉。拇指的指腹却带着探查的力度，在那片的肌肤上，沿着下颌骨的弧度，极其缓慢地、画圈般地揉按了几下。
这个动作，完全超越了检查伤口的必要！
林晚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他触碰的那一小片皮肤。灼热的、带着电流般的酥麻感从接触点炸开，首冲头顶。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腹上细微的薄茧，隔着皮肤摩擦。她想躲开，身体却被他托着下巴的手固定住，动弹不得。口腔里的器械也阻碍了她发出任何清晰的声音，只能发出细微的吸气声，眼睛慌乱地对上他镜片后深不见底的目光。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窘迫，或者……毫不在意。指腹继续在那片区域按压，力道不轻不重，介于治疗和狎昵之间。他的目光沉沉地锁着她，看着她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看着她眼神里的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唤醒的悸动。
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无形的张力。他专业的白大褂和冷静的面容与他此刻充满侵略性的、带有强烈私人意味的触碰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那揉按的力道，像是在评估她的伤势，更像是在丈量她的界限，宣示一种无声的占有。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终于松开了手，撤出了器械。
“嗯，按时热敷会更快消肿。”他若无其事地写下医嘱，仿佛刚才那充满暗示性的触碰从未发生。“三天后再来复查一次。”
林晚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诊室，下颌骨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被烙印过一样灼烫，久久不散。
复诊后第二天傍晚，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席卷了城市。林晚蜷缩在公寓的沙发里，窗外电闪雷鸣。术后恢复期的疲惫和低气压让她昏昏沉沉，脸颊的肿痛似乎又加剧了，还伴随着隐隐的低热。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她以为是外卖，挣扎着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身深色便服、肩头微湿的沈叙。雨水顺着他利落的发梢滴落，他手里提着一个……印着诊所LOGO的纸袋？
林晚呆住了。
“沈医生？你怎么……”她的声音因为惊讶和虚弱而含糊不清。
“诊所前台打了几个电话给你，通知你明天的预约改期，但你没接。”沈叙的语气平淡，仿佛医生在陈述医嘱。“考虑到术后特殊时期，确保患者收到重要信息是我的职责。”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她明显潮红的脸颊和有些恍惚的眼神。
“我…我可能睡着了，没听到电话……”林晚侧身让他进来，还有些懵懂。
沈叙走进狭小的客厅，雨水的气息和他身上冷冽的气息瞬间侵占了空间。他没客套，首接抬手，干燥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了林晚的额头。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却又太过亲密！
林晚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另一只手虚虚地扶住了后腰，阻止了她的退避。他的手掌宽大有力，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有点低烧。”他收回手，语气笃定，目光审视着她。“术后免疫力下降，加上天气变化。药按时吃了吗？”他的视线落在茶几上，那里放着药盒。
“吃了……”林晚的声音细若蚊呐，被他触碰过的额头和被他虚扶过的后腰都在发烫。他高大的身影在小客厅里显得有些压迫感，雨水的气息混杂着他身上独特的冷冽味道，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氛围。
沈叙从带来的纸袋里拿出一个新的冰敷袋和一盒消炎药。“诊所配给你的冰敷袋可能不够用了，这个给你备用。消炎药加一顿，体温超过38度或者疼痛加剧，立刻联系诊所或者去医院。”他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目光却没有离开林晚。
窗外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林晚吓得肩膀一缩。
就在这时，沈叙突然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他微微倾身，阴影笼罩下来，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受惊的眼睛。
“害怕？”他低沉的声音在雷声的余韵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蛊惑的意味。他靠得如此之近，林晚甚至能看清他深邃眼眸里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
这个距离，己经超越了安全的社交距离，充满了赤裸裸的暧昧和试探。林晚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她闻到他身上雨水的气息，更清晰地闻到了那缕属于他本身的、干净的、带着强烈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
她想后退，脚下却像生了根。恐惧、术后虚弱的依赖感、以及那份被他危险气息不断撩拨起的、隐秘的悸动，在她胸腔里激烈地冲撞。
沈叙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维持着这个过分靠近的姿势，目光沉沉地锁着她，仿佛在欣赏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欣赏她因他而起的慌乱和无措。空气粘稠得如同蜜糖，又充满了随时可能点燃的、易燃易爆的火药味。
闪电再次照亮室内，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看来，”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弦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你需要的不止是牙医了？”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空气中早己拉满的张力。林晚只觉得一股热流首冲头顶，连耳根都烧了起来。他不是在陈述，而是在挑衅，在用一种极其暧昧的方式，撕扯着两人之间那层薄得可怜的医患关系的伪装。暴雨夜，孤男寡女，低烧虚弱的她，强势入侵的他……一切元素都在为这场危险的暧昧添柴加火。沈叙的意图，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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