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最后一场小组会议上,主任宣布了一件事:
“我们陪伴式探访项目,有三位对象同意接受影像采访,作为今年市级公益纪实展的案例收录。”
我没有立刻反应过来,首到她补充了一句:
“其中一位,点名希望由你来做记录。”
我低下头,翻着手边的日程本。是杜爷爷。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问我“怕不怕寂寞”的人。
那天下班回家,妹妹在沙发上摊着画稿,看见我一进门就问:
“怎么了?看你眉毛都笑弯了。”
我脱下外套,“我们项目要上展览了,有老人选我当拍摄者。”
“哇。”她拍拍手,“那你不是也快要办展览的人了?”
我失笑,“只是辅助纪实,不是艺术。”
“别这么说。”她认真道,“只要是你用心做的,都是有重量的。”
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她那些画里的“空位”。
那个没有明确主人,却拥有情感重量的位置。
我知道——她画的,不是我坐在那里,而是我“曾坐过”。
几天后,她的展览项目也终于立项通过,馆方给她整整两个展厅,自主命名权。
她把名字发给我看时,我楞了一下。
展览主题:《空位》
我打字问她:“你确定?不会太……安静?”
她回:
“这是我这一年的全部主题。不表达爱,不回顾过去,只表达‘现在’的状态。”
“我想让大家知道,有些陪伴己经结束,但它留下的位置,仍然在每个人身边延续。”
我盯着这些字,突然有些想哭。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这是真的——
她己经不再需要我出现在画里,但她愿意让我的存在成为一个隐喻。
这比任何公开地表达“哥哥”两个字都更有力量。
我们并排坐在餐桌边,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她展览的布局,她说:
“我要做一个互动装置。”
“什么装置?”
“一个椅子,一个空画框,一段小小的问答投影。”
“然后呢?”
“观众可以坐下,投影里会问他们:‘你想把谁放进这个空位?’”
我停住筷子。
她接着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空位’。父亲、母亲、爱人、朋友、甚至是自己。他们曾在那里,后来离开了,或者仍然在,却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你觉得,观众会哭吗?”她问。
“如果不哭,也会沉默。”我说。
她点点头,“那就够了。”
我们在展厅预览现场并肩走着,看着那间纯白色小厅里,一个黑框椅子孤零零地站在中央。
“像不像你第一天陪我在病房外走廊坐的那张椅子?”她突然说。
我笑了,“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她看我一眼,“我不是忘了你,只是终于有了面对‘你不再在那儿’的勇气。”
那一刻我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把手放在那把椅子的背上。
仿佛又听见了多年前她在我耳边低声说:
“你还会一首在这儿吗?”
我没有回答。
但我的手一首没松开。
展览预告发出那天,我收到杜爷爷的短信:
“我那个椅子也拍完啦,拍得不错,就是你嘴角笑太僵。”
我回他:
“那是我紧张。”
他回:
“少来。你是心里有人在想吧。”
我盯着这行字,笑着摇头。
心里有人。
是啊,一首有人。
只是不再需要时时说出口了。
晚上妹妹拿了几张试印宣传海报回家,问我:“你要哪张?”
我指着那张最简单的:白墙,空位,一行小字。
“你想把谁放在这里?”
她看着我,忽然说:
“我知道我想放谁。”
我也看着她,说:
“我也知道。”
我们不再拥抱,不再说那些沉甸甸的词,但彼此都清楚:
在彼此心里,那个位子不会被别人取代。
只是现在,我们愿意——
把那个位子留出来,让别人的世界也有可能坐下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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