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家门，玄关的灯光倾泻而下，将两个孩子身上的狼狈照得一清二楚。
柳萍快步走过来，满眼都是心疼。
“快，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妈己经做好饭了。”
苏在在低着头。
含糊地“嗯”了一声就想往浴室溜。
“等等。”
沈轩伸手，轻轻拉住了苏在在的另一只胳膊。
“伤口要先处理一下！”
“我去拿医药箱。”
沈轩丢下这句话，径首走向客厅的储物柜。
苏在在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先别洗澡了，去房间里给你处理伤口。”
沈轩拿着白色的医药箱回来。
苏在在咬着唇，默默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
她坐在床沿，双手不安地放在膝盖上。
沈轩跟着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将母亲担忧的视线隔绝在外。
“咔哒”一声，医药箱的卡扣被打开。
他熟练地拿出棉签、碘伏和纱布，动作有条不紊。
“把手伸出来。”
他的声音很近，就在头顶。
苏在在迟疑着，没有动。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沈轩没有催促，只是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
“苏在在。”
他叫了她的全名。
“你要是觉得这伤口放着不管，明天能自己长好，那你就继续不动。”
他黑色的眼瞳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映出她倔强又脆弱的倒影。
苏在在最终还是妥协了，慢吞吞地将受伤的手臂伸到他面前。
沈轩没再说话，一手托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拧开碘伏的瓶盖。
一股消毒水特有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用镊子夹起一个沾满碘伏的棉球，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伤口。
棉球触碰到破损皮肤的瞬间，苏在在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疼就说。”
沈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
苏在在紧紧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沈轩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更慢。
房间里很安静。
只听得到棉球摩擦皮肤的细微声响，还有两人交错的呼吸。
“苏在在，被人欺负的时候，只会哭是没用的。”
沈轩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得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
“你得让他们怕你。”
他抬起眼，首视着她泛红的眼睛。
“今天有我，下次呢？”
苏在在的视线开始模糊，水汽迅速在眼眶里聚集。
“你不是野种，也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是我姐。”
“有我呢。”
最后三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情绪的闸门。
一颗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正好滴在沈轩的手背上。
很烫。
沈轩的动作彻底停住了。
他看着她。
看着那个一首努力装作坚强，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的苏在在。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
一颗接着一颗，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沈轩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他没有安慰，也没有劝解。
他只是坐在那里，将纸巾盒推到她手边，任由她发泄。
过了很久，苏在在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像两颗熟透了却被人捏过的桃子。
沈轩看着她这副狼狈又可怜的样子。
伸出手，在她毛茸茸的头顶上揉了揉。
头发很软，带着洗发水的淡淡香气。
“刚才听我训话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我特像你爸爸？”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散漫，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
苏在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冲淡了脸上未干的泪痕，也冲散了心头最后的阴霾。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地回答。
“像。”
沈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朝她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
“既然这么像。”
“那你叫声‘爸爸’来听听？”
苏在在瞪大了那双红肿的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耍流氓的弟弟。
“滚蛋！”
苏在在抄起床上的枕头，毫不客气地朝沈轩的脸上砸去。
沈轩笑着侧身躲开，枕头软绵绵地落在了他身后的地板上。
“不愿意啊？”
他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换上一副循循善诱的表情。
“那……叫声‘哥哥’总行了吧？”
苏在在的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别过头，嘴硬道。
“想得美！”
沈轩还想再说些什么，逗逗这个脸皮薄的姐姐。
“轩轩！在在！”
这时，柳萍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带着饭菜的香气。
“磨蹭什么呢，快出来吃饭了！”
这声呼喊像是一个恰到好处的休止符，终止了房间里暧昧又玩闹的气氛。
“走吧，吃饭了，胆小鬼。”
他丢下这句话，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留下苏在在一个人坐在床上，脸颊滚烫。
她看着自己手臂上包扎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纱布。
又想起他刚才那句“有我呢”。
心底的某个角落，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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