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的秋天, 天蓝得像块洗过的绸子, 云彩稀稀拉拉地飘着。 田 里黄澄澄的稻子被风吹得首晃悠,远看跟金子铺的海似的。
咱们 这队人穿着轻便衣裳,顺着田埂慢悠悠溜达。惠芯牵着旻宁的小 手, 嘴角挂着笑, 旻宁那小子眼珠子滴溜溜转,看啥都新鲜。旻 恺在奶娘怀里睡得正香, 外头再热闹也吵不醒他。 稻穗子沉得都弯腰了, 一看就是好年景。朱珪跟杨芳、额勒登保 两位将军在后头跟着,脸上都挂着笑。明摆着,沧州这农业改革 没白折腾, 老百姓的日子确实见好了。
我蹲田埂边上,伸手捏了把稻穗,心里舒坦不少。摊丁入亩这招 真管用, 老百姓肩上的担子轻了,这满眼的丰收就是铁证。
正美 着呢, 忽然瞅见个老汉蹲在田角忙活。 老汉估摸六十出头,脸上褶子深得能夹住铜钱,手里攥着锄头在 修田埂。
我凑过去笑着问: " 大爷, 今年收成咋样? "
老汉抬头一瞧我这打扮, 虽说穿得素净, 可通身的气派藏不住。
他赶紧撂下锄头, 弓着腰回话: " 回老爷的话, 托朝廷新政的福, 今年收成顶顶好, 我们这些有地的人家总算能喘口气了。 "
我点点头, 接着问: " 那新政到底咋帮到你们的?您给细说说。 "
老汉搓着皴裂的手掌, 眼里透着感激: " 摊了丁入亩, 税钱确实 少交不少, 大伙种地也更有劲头。 不过 . . . . . . " 说到这儿他舌头打了 个绊儿, 眼神首往西下瞟。 " 有话您首说。 "
我往前探了探身子, 心里咯噔一下。
老汉压着嗓子说: " 老爷您是不知道, 新政虽好, 可经不住有人 钻空子。那些个大地主,还有当官的老爷们,家里田产多得能跑 马, 偏跟衙门串通一气,少报田亩数偷税。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虽 说少交了点, 可人家占的便宜更大哩! "
这话跟兜头浇了盆凉水似的,把我先前的欢喜全浇灭了。原以为 新政十全十美, 哪成想在丈量田亩这节骨眼上漏了个大窟窿。
" 这事儿在沧州常见吗? " 我板着脸追问。
老汉叹口气: " 十个庄子有八个都这样。那些财主老爷们手眼通 天, 衙门的人哪敢得罪?量地的时候装个瞎子就混过去了。我们 这些泥腿子心里憋屈, 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
我腾地站起来,胸口跟塞了团火似的。新政本是为百姓减负,倒 叫这些蠹虫捡了便宜。要是不赶紧把这窟窿堵上,好政策也得变 馊饭, 保不齐还要闹出乱子。
扭头冲朱珪喊: " 朱大人, 赶紧回船! "
惠芯见我脸色铁青, 小声 问: " 爷, 出啥事了? "
我硬挤出个笑: " 没啥, 衙门里有点急事。 你带孩子们再逛逛, 累了就回船上歇着。 "
回船钻进书房, 提笔就给阿桂写信。笔尖子唰唰划拉纸面,把沧 州见闻一五一十都写上,重点说了田亩丈量的猫腻。先前光顾着 定政策, 忘了底下人还能耍花枪,非得让当兵的来量地才镇得住 场。
" 阿桂, 沧州这趟可算开了眼了。摊丁入亩是好, 可架不住底下 人捣鬼。 即刻起, 田亩丈量全交给驻军, 地方官不许插手。先从 首隶、 山东、 河南、 江苏这些粮仓省动手, 逮着官商勾结的, 有 一个算一个, 全给我砍了! " 信写完塞给朱珪, 嘱咐他八百里加急送京城。
朱珪捧着信犹豫: " 殿下, 要不要先禀报皇上? "
我一摆手: " 皇阿玛把改革全权托付, 这事儿耽搁不得。 麻溜去 办! "
扒着船头看远处稻田, 心里跟滚水似的翻腾。 新政才见点甜头, 前头还有豺狼虎豹拦着道。贪官污吏、黑心财主, 哪个都不是省 油的灯。 要是不把这些绊脚石踢开, 再好的政策也得烂在泥里。
杨芳悄没声凑过来: " 殿下, 要不要派弟兄们暗访? "
我点头: " 你 跟额勒登保分头查,逮着贪腐的立即报上来,甭管多大的官,照 砍不误! "
日头西斜, 河面让晚霞染得金红。我杵在船头盯着天边发愣,心 里念叨: 往后的路, 且得把步子踩瓷实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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