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夜似被浓墨浸染，沉寂中蛰伏着令人心悸的暗涌。月光 如银霜倾泻而下，将宫殿的琉璃瓦镀上一层冷冽的寒光。
我独自 立于城墙之上， 目光掠过远处星星点点的宫灯，胸腔内却似压着 千斤巨石。和珅近日的动向如毒蛇吐信，即便我己抽身于夺嫡漩 涡， 朝堂的诡谲风云却未平息分毫 —— 那些血脉相连的兄弟，又 怎会因一人退场而收敛野心？他们的刀锋，只会因少了一个对手 而愈发肆无忌惮。
" 殿下。 " 身后传来小七刻意压低的嗓音。他疾步趋近， 袍角在夜 风中簌簌作响， " 和珅大人这几日频繁出入西皇子与十二皇子府 邸， 尤其是永珹殿下与永璂殿下的居所， 几乎每日必至。 "
我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着城墙斑驳的砖石。和珅 —— 这 位被皇阿玛倚若肱骨的权臣，向来擅长在权力的棋盘上落子无声。 如今我既己明哲退避，他自然要另寻靠山，将筹码押注于最有望 登临大位的皇子身上。
冷风掠过耳畔， 我忽觉喉间发涩： " 继续 盯紧他， 西哥与十二哥近日有何动作， 亦需一一探查。 "
小七躬身领命， 身影很快隐入夜色。我仍伫立原地，任由寒意浸 透衣襟。远处的宫灯忽明忽暗，恍若蛰伏于暗处的兽瞳。这场夺 嫡之争， 从来不是退一步便能海阔天空的棋局。和珅的动向，兄 弟的杀机， 皆如蛛丝般缠缚周身， 逼迫我不得不筹谋自保之策。
翌日清晨， 一碗粳米粥尚未见底， 小七己疾步入殿， 额角沁着薄 汗： " 殿下， 府邸周遭近日多出许多生面孔， 恐是 ……" 他喉结滚 动， 未尽之言化作眼底一抹忧色。
我搁下瓷勺，玉箸与碗沿相碰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西哥永 珹与十二弟永璂， 一个阴鸷如鹰隼， 一个张扬似烈火， 又怎会容 我这 " 退场者 " 安然独善其身？斩草除根， 向来是皇权之争最利落 的解法。
" 依你之见， 他们会如何动手？ " 我屈指叩了叩桌案， 檀木纹理在 晨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
小七攥紧袖口， 嗓音发颤： " 若殿下出宫 ……"
" 正合我意。 " 我轻笑一声打断他， 掌心覆上案头镇纸， 冰凉触感 刺得神思愈发清明。永琰这副躯壳里，终究流淌着爱新觉罗氏的 血 —— 既有现代灵魂的机敏，亦有皇族与生俱来的杀伐决断。既 然暗箭难防， 何不将计就计？
" 备马， 明日出宫。 "
小七瞳孔骤缩， 旋即恍然： " 殿下要引蛇出洞？ "
我起身拂了拂袍袖，窗外一缕朝阳恰落于腰间玉带，折射出冷冽 锋芒： " 且看这蛇， 有没有本事吞下诱饵。 "
晨雾未散， 马蹄踏碎官道霜痕。我端坐马上，任寒风卷起玄色披 风， 目光状似随意扫过道旁枯枝。
小七与西名侍卫按剑紧随，马 蹄声在空旷山野间格外清晰。 行至一处密林， 枝桠虬结如鬼手， 忽闻破空之声骤起 —— 十数黑衣人自树影间暴起，刀光如雪浪翻 涌！
" 护驾！ " 小七厉喝拔剑，金铁交鸣声霎时撕裂寂静。
我勒紧缰绳， 冷眼观战。 刺客招式狠辣， 招招首取要害， 却无一人开口呼喝， 显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一柄匕首忽自斜刺里袭来，寒芒首指心口！ 我猛地后仰， 匕首擦着下颌掠过， 顺势翻身下马， 腰间佩剑铮然 出鞘。
" 谁指使你们？ " 剑锋抵住刺客咽喉， 我沉声喝问。
那人却咧嘴狞 笑， 反手挥刀劈来。 剑刃没入肩胛的刹那， 惨嚎惊飞林间寒鸦。 余者见状愈发疯狂， 侍卫渐露疲态之际， 忽闻马蹄声如雷逼近 ——
" 永琰！ " 八哥永璇一骑当先，银甲映日，长剑横扫处血花迸溅。身后铁骑 如黑潮席卷， 顷刻冲散刺客阵型。
" 八哥 ……" 我怔然望着他翻身下马。 永璇素来厌恶权斗， 整日埋 首古籍， 此刻甲胄染血的模样竟陌生得令人心悸。
他抬手抹去颊 边血渍， 笑意苦涩： " 总不能看着亲弟弟被人剁成肉泥。 "
我心下恻然。兄弟二十余载，他第一次将夺嫡的腥风血雨撕开在 我眼前。
待侍卫将或死或伤的刺客拖入林中， 永璇忽压低嗓音： " 老西和老十二 ……" 话至一半又生生咽下， 化作一声长叹。
返程途中，永璇的骑兵如铁桶般护在西周。我望着他挺首的背影， 喉间泛起腥甜 —— 这场刺杀虽败，却将最后一层温情假面彻底撕 碎。 西哥与十二弟， 终究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宣战。
十五阿哥府内烛火摇曳，朱珪与刘墉垂首立于案前，影子在蟠龙 柱上拉得老长。
" 和珅与两位皇子过从甚密， 殿下须早作防备。 " 朱珪嗓音沙哑， 褶皱遍布的手紧攥奏折。这位历经三朝的能吏，此刻背脊佝偻如 风中残烛。
我以指尖描摹案上疆域图，漠北草原与江南水乡在烛光中连成血 色脉络： " 蛇己出洞， 该收网了。 "
" 收网？ " 刘墉浓眉紧蹙， " 殿下莫非要主动出击？ "
" 不。 " 我抬眸望向殿外沉沉夜色，唇角勾起冷笑， " 且让箭矢再飞 一会儿。 "
朱珪浑浊的眼陡然迸出精光： " 妙极！ 待其锋芒毕露， 便是自取 灭亡之时！ " 刘墉仍欲追问， 却被朱珪以眼神制止。
更漏声滴答作响，我 着虎符纹路， 思绪渐沉 —— 这场博弈， 比的从来不是谁先亮剑， 而是谁更耐得住性子。西哥的阴毒，十二弟的莽撞，和珅的贪婪 …… 诸般欲念， 终将化作绞杀彼此的绳索。
窗外忽起狂风， 卷得檐角铜铃乱响。一场暴雨将至，而紫禁城的 暗流， 早己在无人窥见的深渊里， 酝酿出吞噬一切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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