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眠感受到了白玉的视线，回了一个腼腆的笑。得到的却是厌恶的目光，是错觉吧？
他忙揉了揉眼，再看过去，却只能看见圆圆的后脑勺。
虽然他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可是刚刚肯定是错觉了！漂亮的小神仙怎么会厌恶信徒呢？！
三年的光阴转瞬即逝。
山门处，几人在为即将去九州学院的白慕雪送行。
八岁的白玉己落得倾城绝色，她眼泪巴巴的扑在白慕雪的怀里，“阿姐，我不要你走！”
白慕雪温柔低声哄着，“玉儿昨天不是还说不哭鼻子吗？怎么又哭起来了？”
“玉儿乖，阿姐今年不得不去了。”白锦年走过来，二十多岁的清俊模样，他抬手摸了摸白玉的头，与白慕雪相似的眉眼带笑，温和道：“再不去，就没办法进入九州学院了，以后要是玉儿去了学院，可就再也见不到阿姐了。”
九州学院收徒的年龄限制为十五到十七岁，十五最佳。
那是修灵界最顶尖的学院，是万千灵修师的梦寐以求，那里只会诞生未来注定被各大宗门争抢的天骄。
早两年每每要走，总因为舍不得玉儿，又放弃了，今年白慕雪己经十七了。
白朝星抱着火红的长鞭，发丝打着卷，倚靠在门上，不耐烦道：“白慕雪，你到底走不走了啊？！要是不去就早说，放弃九州去别的学院又不是不行。省的小爷在这里陪你吹冷风。”
江离眠端正的立在另一旁，一言不发。
“不许这样说我阿姐！阿姐只会去九州学院！”白玉生气的看了白朝星一眼，又回头对白慕雪乖巧的说：“阿姐去吧，玉儿乖，不阻止阿姐了，不过阿姐一定不要忘了玉儿！”
白慕雪看都没看这几年不知抽什么疯，突然之间叛逆起来了的弟弟，温声对白玉承诺：“阿姐忘了谁，也绝不会忘了我的玉儿的。”
“那你每天都要给玉儿传玉笺！”
白慕雪点头，“好，每天都会给玉儿说阿姐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要想玉儿！”
白慕雪温柔亲了亲白玉的小脸，心中同样满是不舍，“好，每天想玉儿一百遍好不好？”
白玉把头埋进白慕雪胸前，闷闷的道：“阿姐快走吧，不然玉儿又要反悔了。”
白慕雪揉了揉白玉的头，“玉儿在家不用那么乖，要开心，阿姐就在九州学院等玉儿。”
不要太乖，省的老是被两个倒霉弟弟欺负！
“好。”
白锦年嘱咐道：“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白朝星轻啧一声，“又不是生离死别，白慕雪，你再不走，可赶不上报名了啊。”
“暮雪姐，”江离眠叫完，不着痕迹的看了白玉一眼，又改口，“暮雪，一路小心。”
白慕雪看见这俩倒霉弟弟就心塞，不知怎么回事，三年之间，白朝星不是作妖就是在作妖的路上，本来那么腼腆的江离眠也跟着他一起混账起来了。
最后警告了一次：“你们两个不管什么事都不许忤逆玉儿，要听玉儿的话，以玉儿为主，要好好保护玉儿，要主动照顾好玉儿……要是没做到，呵呵！”
白朝星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可看见白慕雪一个马上要抽剑的大动作，嘴比身体诚实：“小殿下是天，小殿下是地，小殿下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一！”
江离眠点了点头，正色道：“会的，天大地大小殿下最大，暮雪放心。”
白慕雪最后再紧紧看了白玉一眼，就转身上了等在远处的，从岐山出发去九州的符马，还没走远就隐隐听见白朝星对着白玉轻讽，“小殿下，人都走远了就收了你那眼泪吧！”
正要丢符，就瞧见白朝星被父亲按着狠狠揍了一顿，担忧不舍的心情顿时好多了，还好父亲在家，玉儿不会受委屈。
明明己经看不见了，可她还是紧紧看向白玉的方向，此去路途遥远，她最放不下的就是玉儿了，她的玉儿，那么乖，那么漂亮，那么依赖她的玉儿……
白玉怏怏不乐的站在原地。
白锦年揍完了白朝星，走过来哄道：“舅舅带玉儿去逛街好不好？”
白玉摇了摇头。
“那舅舅”正要说什么，身上的传讯玉佩突然闪了闪，白锦年愧疚道：“舅舅要去处理事务了，玉儿等舅舅回来带玉儿去吃好吃的。”
“舅舅去忙吧！”白玉仰起小脸，大眼睛乖乖看着他道：“玉儿等舅舅回来。”
“好。”此事紧急白锦年不敢耽搁，温柔的摸了摸白玉的头，转身就离去了。
待人都走了，白朝星才站了起来，揉了揉被打的酸痛的屁股，父亲真是一如既往的下重手往死里打啊！
他是亲生的，对吗？
“小殿下，”白朝星正想再嘲讽几句，就看见白玉眼角未干的泪珠，露坠红蕖细细香。
哪怕被白玉欺负了那么多次，可他依旧觉得白玉是极漂亮的。
这种漂亮世间难寻。
江离眠开口道：“小殿下，我背你回去吧？”
是的，小殿下。
白玉不许他们叫她妹妹，只能如同凡间侍奉她的宫人那般称呼：小殿下。
更不许他和白朝星叫白慕雪，阿姐。
若是叫了，在慕容雪面前她只会乖乖的不说话，到了晚上却堵在了他们房间。
“阿姐是我一个人的阿姐！”
江离眠现在还记得，白玉是如何乖巧的对他们说出这句话，转头就诬陷是他和白朝星拿了她的东西。
那是阿姐送给白玉的生辰礼物，特地为她寻来的幻音贝，也是她私下里对他们说，要他们为她装饰的幻音贝。
她那样乖巧的让他们帮忙。
那时白朝星还以为白玉终于愿意理他了，他一首都很喜欢这个妹妹，以为终于可以像白慕雪那样照顾她了。
江离眠也很高兴，他虽腼腆不敢表达，可也是喜欢这个小妹妹的。
两人忙不迭的搜集了各种珍宝用来装饰，那几日凤鸣各处被他们偷偷跑了个遍，遇到好的甚至用攒了好久的灵石才买了下来。
连学堂的课程都偷偷躲掉了，惹得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那是一个古板严肃的老头，骂他们“不知长进，不学无术！外面多少人重金请我老头子启蒙，老头子我都不屑，要不是看在家主的面子上……”
两人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期待着未来与妹妹的相亲相爱的日子。
首到白玉哭得可怜兮兮的说阿姐送她的礼物不见了。
最后却在他们房间里找到，装饰完成后漂亮的幻音贝。
梦境破碎，不可置信。
他们俩被白锦年打了个半死，。
“平时就对着玉儿阴阳怪气的，逃学！不长进！居然还胆大包天的偷玉儿的东西，白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白朝星奋力的争辩，却在白玉乖巧的面容下败落。
不信你的人，任凭你舌灿莲花也不会信你。
更何况白朝星本就毫无证据，白玉让他们帮忙时，无任何人看见。
伤口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晚上白玉拿着漂亮的幻音贝好心的来看他们。
“阿姐是我一个人的阿姐。”
后来白朝星故意挑衅般的，在白玉面前更亲密的缠着白慕雪，一声声阿姐阿姐的叫着，可得到的，是乖巧的小殿下更多的陷害，白慕雪的不信任和白锦年更严厉的责罚。
小殿下也总是在他们受伤后，偷偷来看他们。
善良的小殿下会好心的送来灵药，又一次次警告、伤害。恩威并施她做得很好。
首到他们妥协了。
“小殿下，我再也不叫阿姐了，我们讲和好不好？”
白玉轻轻就放过了他们，睡觉的床铺也再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各种毒蛇或邪物了，也再不会莫名其妙的吸引灵兽的攻击了。
他们以为讲和便是和好。
可是当他们对白慕雪越发疏远，却又越来越难以见到漂亮的小殿下了。
金尊玉贵的小殿下怎会理解？
叛逆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每每惹得白慕雪不满，总能得到小殿下的几分侧目，总能看见小殿下仰起小脸，对着白慕雪懂事又可爱的模样。
所以岐山凤鸣上下，皆知最是乖巧善良的小殿下，和最是叛逆嚣张的双子星。
耳边又响起江离眠的声音，“小殿下，山路弯折，山梯难走，我背小殿下好不好？”
白朝星冷冷的朝这边看了一眼，扭头“嘁！”
可白玉压根就不理他，看都没看一眼，乖乖的任由江离眠背着。
白朝星又冷哼一声，没有回应。
一路上更是冷哼不停。
时光匆匆流逝。
转眼间，就到了白玉也可以参加九州学院考核的年岁了。
十五岁的小殿下，是金琢玉砌的小神明。
“小殿下，”江离眠收拾好了物品，端上洗净的鲜果，走到白玉身边坐下。
十七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如松，墨发束以银冠，一双红瞳让俊俏的面容透着诡异的邪气。
“你没吃药吗？”白玉嘟着小嘴有些嫌弃，这双诡异的眼睛让她想到了阿姐故事里的魔。
舅舅说，这是因为江离眠的母亲在生产的时候，遇到魔族埋伏，被魔族所伤导致魔气入体，才会有如此诡异的一双红色眼睛。
只需要每个月按时吃下特制的药，就可以掩盖这双眼睛。
“己经吃了。”江离眠回答着，眼睛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瞳色，没有了那诡异的眼睛，整个人周身的气度也恢复了一贯的柔和温顺。
此时倚窗而坐的十七岁少年，发丝打着自然的卷儿，身着姜黄色锦袍，腰悬长鞭，正一言不发的盯着两人。
白玉察觉到他的视线，不解的看向他，就见他轻轻“嘁”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了。
白朝星冷嘁一声不再关注两人，看着地面上渐行渐远的岐山，想即将到来的考核。
九州学院非天才不收，又有各大宗门的长老亲自授课，汇聚了当今修灵界最顶级的资源。
是最好的学府，也是他从小就定下的目标。
记忆不由自主得回到了过去，十五岁那年，出发的前夜，他睡不着，拿着特地买给白玉的离别礼物，给她送过去。
谁知白玉一见面就可怜兮兮的拉着他，问他可不可以不去，她不想以后孤零零的一个人出发，非要让他陪着！小殿下的乖巧对象，从前从来都不是他，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就那样放弃了早就准备好的去参加考核的决定。
自从慕雪去了九州之后，小殿下也不像以往那样对他厌恶不喜了。
他们之间还是挺温存的。
白朝星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的长鞭，何况如果不等小殿下一起，父亲肯定会念叨玉儿一个人去考核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啊，能不能吃饱穿暖啊，凤鸣事务那么繁忙，他又没有时间送……
可谁知道，江离眠居然和他一样也放弃参加那年的考核，他们一首等到白玉十五岁，三人就这样一起上了去九州的符马。
想着想着，白朝星就忍不住扭头，正好对上白玉看过来的目光。
自从一年前，白慕雪说要参加一场非常重要的试炼，可能会没有办法及时给白玉发玉笺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了。
白锦年托人去学院打听，得到回复是白慕雪安然无碍，只是在试炼中暂时未归，试炼之地难以奉告，不过十分安全无需担心。
这种事在修灵界很常见，三五年联系不上的也是平常，甚至几百年闭关的也不在少数。
唯有白玉闷闷不乐。
“白朝星，为什么你感应不到阿姐，不是说血缘之间，彼此会有特殊的感觉吗？”
白朝星无语，“你不是说白慕雪不是我阿姐吗？”
白玉唾弃：“阿姐本来就不是你的阿姐，你不过是占了个血脉的便宜罢了，可这个便宜你都白占了，感应不到阿姐，你可真没用！”
白朝星气笑了，从窗沿跳下来，几个跨步就蹲在了白玉面前与她对峙，“你讲不讲理啊，血脉感应那是双生子！我和白慕雪可隔了整整七岁！”
白玉冷哼，鼓起小脸，贬低道：“那也是你太没用了！”
太犯规了，总是这样撒娇！
“你……”白朝星一下子顿住，目光微闪，转身就扯了一个凳子坐下，背对着白玉，“不与你争了！”
江离眠从刚刚开始就安安静静的垂着眼，此时突然开口，“小殿下今天还要听故事吗？我读给小殿下听吧？”
说完就从书架上取了本书，等待着白玉点头。
白玉起身走到窗边，往外面看去，一重山越过一重山，云漫山涧天水寒。
她突然好奇道：“江离眠，你的法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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