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死寂,月光惨白。
狗拉爬犁的吱嘎声由远及近,碾碎紧绷的神经。
皮帽压脸的高大汉子勒住缰绳,停在二十步外。狗群不安地低呜。
他身后七八条皮袄汉子,手都缩在袖筒里,鼓鼓囊囊。
爬犁上麻袋堆得像小山。 空气冻结,枪栓声细碎刺耳。
“哪路朋友?报个蔓儿(报个名号)!” 曹亚范踏前半步,匣子枪垂在腿侧,声音像冰坨子。
魁梧汉子不答,反手从背后抽出那柄吓人的长柄伐木斧。斧刃映着月光,寒瘆瘆。
抗联战士的枪口瞬间抬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
咚…咚…咚…
三声沉闷、悠远、带着古刹禅意的木鱼声,毫无征兆地从密林深处飘来!
紧接着!
咚!咚!咚!咚!咚!(五声急促)
停顿!
咚…咚…(两声悠长)
这节奏!不是诵经!
是寒山寺慧明老和尚和我们约定的最高警报!三长五短两长!意为“狼回头!有尾巴!速断!”
有尾巴!被鬼子盯上了!
我头皮瞬间炸开!心脏狂跳!不是冲着皮袄客,是后面!
“老曹!后路!有狗!” 我嘶声低吼,枪口猛地转向列车来路方向的密林!
几乎同时!
魁梧汉子动了!不是劈人!他双臂肌肉贲张,巨斧抡圆了狠狠劈向爬犁上一个麻袋!
刺啦!
麻袋撕裂!不是粮食!里面赫然是…一堆缠着电线的金属零件和…一块汽车蓄电池?!
“发报机?!” 顾清影失声惊呼。
汉子动作不停,斧头如狂风,劈、砍、砸!将零件和蓄电池捣成一堆冒火花的废铁!
火花溅在他冰冷的脸上,眼神锐利如鹰。
他在毁机器!为什么?
“尾巴!是这机器引来的!” 曹亚范瞬间明白,冷汗下来了,“鬼子在货上装了‘耳朵’!”
念头飞转!竹篓!柳河镇!鬼子三角眼用刺刀捅过!定是那时粘上了微型追踪器!怪不得鹰嘴砬子放行得那么“痛快”!
老和尚的木鱼…是在警告追踪信号源逼近!
“散开!找掩体!准备接敌!” 曹亚范的吼声炸响!
抗联战士如同炸窝的蜂,扑向雪堆、树后、车底!
皮袄汉子们也动了!没有枪,却纷纷从爬犁麻袋里抽出…磨得锃亮的伐木斧、沉重的猎叉!沉默而迅速地散开,占据有利地形,斧刃对准了我们来时的方向!
是友!神秘的援兵!
咚!咚!咚!咚!咚!咚!咚!(七声连珠,急促如爆豆!)
木鱼声再变!节奏快到极致!
最后警告!“狼群扑脸!”
哗啦!哗啦!
踩踏积雪的密集脚步声!从漆黑的林子里猛地爆出!伴随着日语低吼和枪械碰撞声!
至少一个小队的鬼子!呈扇形包抄过来!刺刀在月光下连成一片寒林!
“打!” 曹亚范的驳壳枪率先喷出火舌!
砰砰砰!哒哒哒!
抗联战士的步枪、老套筒同时开火!子弹泼向林边鬼影!
皮袄汉子们没枪,却如同鬼魅般借着树木掩护,无声前插!手中沉重的伐木斧借着冲力,脱手飞出!旋转着,带着死亡的呼啸,狠狠砸向刚冲出林子的鬼子人群!
噗!咔嚓!
斧刃入肉!劈开钢盔!骨头碎裂声令人牙酸!瞬间放倒三西个!
鬼子被这原始的、狂暴的攻击方式打懵了!阵型一乱!
“好汉子!” 李铁牛(伤没好利索,跟着来了)在车后兴奋地吼了一嗓子,花机关扫出一片火网!
混战爆发!子弹尖啸!斧影翻飞!雪沫混着血泥飞溅!
鬼子小队被这突如其来的前后夹击(抗联火力+皮袄飞斧)打乱了节奏,被压制在林缘。
但兵力火力占优!他们很快组织反击,机枪架起!
哒哒哒哒——!
子弹打得车皮火星西溅,积雪飞扬!两个抗联战士中弹倒下!
“操!压不住!” 曹亚范缩回树后换弹夹。
需要重火力!可物资刚卸完…
目光猛地盯在铁轨旁,一节敞开的空车厢里,扔着几个…鬼子没带走的空油桶!还有半桶用来润滑车轴的…黑乎乎的废机油?
油…火…
“小陈!机油!抹车厢板!快!” 我吼着,撕下棉袄里衬,蘸满粘稠冰凉的废机油,死命涂抹在车厢外侧木板上!
战士们有样学样!破布、手套,甚至抓把雪和泥混合机油,疯狂涂抹!
“火!谁有火!” 我扭头嘶喊。
一支燃烧的火折子从皮袄汉子那边抛来!是那个魁梧首领!他一边用猎叉捅翻一个想摸近的鬼子,一边对我重重一点头!
接过火折子,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猛地将火焰按在涂满机油的木板!
轰!
一道火线瞬间窜起!沿着机油蔓延!眨眼间,整节空车厢外侧燃起熊熊大火!如同一支巨大的火炬,将雪夜照得亮如白昼!
“亮子(照明)!打灯下面的狗!” 曹亚范狂喜!枪口指向被火光清晰照出的鬼子机枪手!
砰!
鬼子机枪手脑袋开花!机枪哑火!
抗联战士士气大振!子弹精准地射向暴露在火光下的鬼子!
皮袄汉子们的飞斧更准了!专打鬼子军官和机枪手!
鬼子小队彻底崩溃!丢下十几具尸体,仓惶退入黑暗的林子。
“别追!当心埋伏!”*曹亚范喝住杀红眼的战士。
雪地上,血腥味刺鼻。劫后余生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魁梧汉子走到燃烧的车厢旁,火光映亮他满是风霜却棱角分明的脸。他弯腰,从雪地里捡起一块被炸飞的小铁片,上面有个模糊的太阳徽记。
“鬼子‘樱’机关…专门搞追踪电波…” 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辽东口音,将铁片递给曹亚范,“…这‘耳朵’,专咬杨司令的粮道。”
“谢了!兄弟!哪座山头的?” 曹亚范抱拳。
汉子摇头,指了指北方更深的林海:“收山货的…碰巧,耳朵灵。”
他不再多说,挥手招呼手下。皮袄汉子们沉默地收敛同伴尸体(战死两人),抬起爬犁。
“等等!”顾清影抱着药箱跑上前,塞给汉子几包止血磺胺,“…救命药,带着!”
汉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推辞,揣进怀里。目光扫过我,最后落在曹亚范脸上:
“往北百里,黑瞎子沟…有‘大货’(大批物资)…也有‘硬点子’(重兵)…保重。”
说完,一声呼哨,狗拉爬犁调头,无声地没入黑暗的雪原,仿佛从未出现。
咚…咚…咚…
悠长平和的木鱼声再次传来,三声。
慧明老和尚的信号:“狼己退,速离。”
“收拾!撤!”*曹亚范下令,目光却凝重地望向北方。
黑瞎子沟…大货…硬点子…
怀里的简报再次变得滚烫。杨司令的粮道,只是开始。
更深的雪林,更冷的刀,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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