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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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速之客

 

魏王府的铜兽门环还凝着夜露,谋士赵昂己裹着凉风踏入晨雾。

他的玄色披风上沾着昨夜密会的酒渍,怀中藏着魏王亲手写的密令,墨迹未干的 "务必彻查" 西字硌得胸口生疼。

三日前在驿站火场,他亲眼看着那具焦尸套着太子的贴身羊脂玉,可魏王盯着羊脂玉佩时骤然收缩的瞳孔,却像根银针扎在他心里。

官道上的碎石不断敲打马蹄,赵昂摸着腰间青铜兽首鞭,想起魏王冷笑时的模样:"林晚是皇后的心腹,当年太子出痘,她能在榻前守七日七夜... 若太子当真死了,她为何却在告假回乡?" 此刻鞭柄上的兽首在晨光中泛着幽光,仿佛也在嘲笑他任务的棘手。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马蹄声碾碎了村落的寂静。

赵昂的坐骑突然嘶鸣,前蹄踢翻村口石磨,粗粝的碰撞声惊醒了沉睡的荒村。

此起彼伏的犬吠声中,他扯下蒙面巾,血丝密布的双眼扫过远处茅屋 —— 屋角斜插的药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熟悉的艾草香混着炊烟飘来,正是太医院特有的配药气息。

"大人,就是这儿。" 暗卫的刀尖指向茅屋,声音压得极低。

赵昂的手指抚过鞭身凸起的龙纹,想起驿站火场里那具焦尸的右腿膝盖的骨伤 —— 与太子马球赛当日坠马的旧伤位置分毫不差。

可魏王反复念叨的 "林晚此女不同寻常",又让他后颈泛起阵阵寒意。

晨辉刺破云层的刹那,药旗的残影映在赵昂脸上。

他望着茅屋烟囱里升起的袅袅青烟,突然抽出青铜鞭甩向空中,鞭梢炸响如惊雷。

犬吠声更急了,他眯起眼睛,仿佛能透过墙壁看见屋内情形 —— 若太子当真未死,此刻会以怎样的面目躲在暗处?而他,又该带着怎样的答案回去复命?

茅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李承乾半躺在粗糙的草席上,竹管轻抵唇边,缓缓吸食着林晚熬制的八宝参汤。

浓稠的汤汁滑过喉咙,带着人参的微苦与红枣的甘甜。

绷带下的伤口如同蚁群啃噬般痒痛难忍,他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目光却死死盯着屋顶缝隙间漏下的晨辉。

阳光中,几只蜘蛛正忙碌地编织着蛛网,每一根丝线的颤动,都仿佛在拨动他紧绷的神经。

"殿下,有马蹄声。" 裴宴之的声音从紧闭的木门外传进来,混着此起彼伏、被刻意压低的犬吠。声音虽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李承乾心头。

正在石臼中研磨草药调配生肌膏的林晚,手中的捣药杵猛地顿住。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扫过李承乾缠满绷带的脸。层层叠叠的白色布条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正映着跳跃的烛火,透着几分紧张与警惕。

的确,除去这张满是绷带的脸,眼前之人与普通重伤的流民别无二致。

但床头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八宝参汤,蒸腾而起的浓郁香气,混着其中灵芝、人参特有的气味,在这简陋的茅屋内显得格格不入,如同黑夜中的篝火般醒目。

"快,换成麦粥。" 林晚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她迅速将石臼里调配到一半的生肌膏一股脑藏进灶膛。

李承乾立刻会意,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微微欠身。

林晚一把夺过参汤碗,快步走到灶台边,将参汤狠狠泼进还带着余温的炭灰中。浓稠的汤汁浇在炭火上,发出 "刺啦" 一声响,腾起一阵带着药香的白烟。

紧接着,她又从陶罐中舀出一碗麦麸粥,粗糙的陶碗边缘还沾着几粒未磨碎的麦仁,递到李承乾手中。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 "咔嚓" 一声脆响,枯枝在皮靴的踩踏下断裂。李承乾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可转瞬之间,他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身体,无力地瘫倒在草席上,半阖着眼睑,只留下一线缝隙,装出一副病入膏肓、虚弱不堪的模样。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三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极轻极缓,只等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哐当!" 腐朽的木门撞在土墙上,震落几片墙灰。

赵昂玄色披风卷着砂砾横扫而入,金线绣的獬豸纹在晨光里泛着冷芒。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八仙桌边,鎏金护甲叩击桌面发出 "哒哒" 声响:"林医正,裴将军安好啊!" 尾音拖得极长,身后暗卫齐刷刷按上刀柄,铁衣摩擦声在死寂的屋内格外刺耳。

林晚紧紧地捏着药铲,由于过度用力,她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了,但她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作为医者的那份从容和镇定。

她缓缓抬起头,首视着赵昂,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道:“哟,赵大人,您今日如此有雅兴,不辞辛劳地来到这个荒野山村,难道是专门来找我看病的吗?”

说话间,林晚若无其事地将药罐往灶台边上挪了挪,仿佛赵昂的到来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然而,就在她挪动药罐的瞬间,药罐里煮着的麦麸粥冒出的热气,恰好升腾起来,模糊了赵昂审视的目光。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裴宴之见状,迅速跨步上前,如一座山岳般稳稳地挡在了林晚所坐的榻前。他身上穿着的玄甲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甲胄下的肌肉紧绷着,宛如一张拉开的弓弦,充满了力量和戒备。

裴宴之面沉似水,眼神锐利如刀,紧紧地盯着赵昂,沉声道:“赵大人,您这兴师动众的,到底所为何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随着他的话语,他腰间的长剑也悄然滑出了剑鞘三寸,露出了一截寒光闪闪的剑身。那剑柄上的剑穗随着他的呼吸,轻轻地摇晃着,仿佛在风中摇曳的细草,却又透露出一种让人不敢小觑的杀气。

赵昂的目光毒蛇般扫过炕上的 "流民",绷带缝隙间漏出的眼睛让他瞳孔微缩。

当视线落在床头药罐上时,他突然猛地起身,靴跟碾碎半块陶片:"这是什么?" 浓烈的药味混着臭鼬腺气息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捂着鼻子咳嗽:"咳,咳,这都什么味,如此之臭?"

李承乾蜷缩在草席上,绷带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就是赵昂这个小人背信弃义,卖主求荣。”李承乾心里充满了恨意

眼前这人曾跪在东宫阶下领受赏赐,此刻却成了致他于死地的利刃。

他死死咬住舌尖,将满腔恨意化作虚弱的喘息。

"不过是给我这个远房亲戚熬的汤药。" 林晚举起沾满药渍的帕子擦拭灶台,"赵大人若是嫌弃,我这就开窗通风。" 她的指尖擦过窗棂暗扣,那里藏着能令人昏迷的药粉,随时准备蓄意待发。

赵昂突然逼近榻前,青铜兽首鞭挑起李承乾的下颌:"这包扎手法倒是稀奇。"

鞭身冰凉的触感让李承乾浑身紧绷,却听得对方轻笑:"倒像是宫里太医院的手笔?" 屋内空气瞬间凝固,唯有裴宴之的剑鸣在耳畔嗡响。

赵昂弓着脊背,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李承乾脸上。

他喉头滚动,似是要将对方每一寸神情都剜进眼底,玄色衣摆几乎扫到炕沿草席。

"这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 林晚猛地侧身挡在榻前,发间木簪随着动作轻晃,指尖己悄然按在腰间鼓胀的药囊上,那里装着混了曼陀罗花汁的

"被流沙伤了脸,生了怪病,需将头包住,要不然会传染别人的。" 她刻意压低声音,尾音染上几分颤意,"赵大人,小心把您传染了,此病会全身发臭!"

就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仿佛一阵寒风吹过,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齐刷刷的抽气声。那声音就像是被惊扰的蜂群,嗡嗡作响,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随行的暗卫们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如避瘟疫般地向后退了半步。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甚至连铁衣碰撞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慌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还夹杂着一些不安的低语,似乎是在互相询问着什么。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赵昂却毫无反应,他那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抓住了林晚的手腕。这一抓的力道极大,林晚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仿佛要被捏碎了一般。

“既是传染病,你这医女怎不戴面罩?”赵昂的声音冰冷而严厉,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林晚吃痛,眉头紧蹙,但她并没有示弱,而是首视着赵昂的眼睛,毫不退缩地回应道:“赵大人!还请自重!”

与此同时,一旁的裴宴之见状,脸色一沉,他手中的长剑瞬间出鞘五寸,寒光闪烁,透露出一股冷冽的杀意。

李承乾躺在阴影里,绷带下渗出的冷汗滑进脖颈。

他望着赵昂浑浊的瞳孔,那里倒映着自己缠着绷带的脸 —— 没有了眉心朱砂痣的标记,对方眼中疑虑与贪婪的火苗却烧得更旺。

"怪病?" 赵昂突然夺过药罐,鼻翼剧烈翕动,"你这罐里怎么有灵芝味?" 浓烈的药香混着腐臭在空气中炸开,他的目光扫过李承乾枕边粗陶碗,碗沿还沾着未擦净的麦麸粥渍。

林晚的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腔,却强撑着轻笑出声,发颤的指尖从药罐里捏起块暗褐色物体:"大人说笑了,这是在山上采的野菌罢了。" 她将 "灵芝" 狠狠塞进嘴里,腮帮鼓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 "咯吱" 声,干燥的槐树皮碎屑簌簌落在衣襟上。

赵昂的视线如淬了毒的针尖,死死钉在炕上绷带人露在被子外的右手上。掌心那处椭圆形的茧子泛着新鲜的淡红,边缘还带着未完全消退的红肿 —— 确实是常年握缰绳磨出的印记,可指尖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却出卖了主人。

那弧度干净得像是被玉簪刮过,哪里像流民常年沾染泥土、开裂翻卷的模样?

“把绷带揭开。让本大人看看你这个远房亲戚长啥样?” 赵昂的喉间滚出命令,右手己闪电般攥住李承乾额角的绷带尾端。

粗麻布摩擦伤口的刺痛让李承乾浑身肌肉骤缩,却在即将暴露的刹那,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 裴宴之的横刀己架在赵昂咽喉,刀身映出他骤然瞪大的瞳孔。

“赵大人这是何意?” 裴宴之的声音从齿间挤出,刀锋下压,在对方油皮护颈上划出道白印,“我三弟被流沙伤了脸,生了怪病,你还要往伤口上撒盐?” 他刻意将 “怪病” 二字咬得极重,暗卫们闻言又后退半步,手按刀柄却不敢妄动。

"

林晚趁机扑过去护住李承乾,发丝扫过赵昂手背,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 —— 那是她特意混合的臭鼬腺液与艾草味,正是陇右流民常用的避虫配方。

赵昂皱眉后退,忽然瞥见墙根处的陶罐,里面泡着的正是驼骨假体。

"这是什么?" 他踢翻陶罐,驼骨片滚落在地。

林晚心中一紧,面上却做出惊慌的模样:"那是我从这一带收集接骨用的牛骨!大人若是嫌弃,我这就扔了!" 她抓起骨片扔进灶膛,火焰瞬间将其烧得噼啪作响。

李承乾躺在炕上,感受着赵昂的视线如刀般扫过自己。

他想起东宫讲武堂的训诫:"真正的恐惧,是让敌人看见你眼中的光。"

于是他努力让眼神变得涣散,像极了被病痛折磨的普通人,甚至适时地发出两声咳嗽。

"赵大人若是没别的事," 裴宴之收刀入鞘,指节敲了敲墙上的《神农本草经》,"我夫人还要给病人换药。" 赵昂盯着那本书,忽然想起太子曾在太医院读过此书,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此刻或许还在某个角落发黄。

"走。" 他突然转身,披风扫落桌上的药碗。看来,这场试探,暂时骗过了对方。

“赵昂的马蹄声消失在村口时,林晚忽然发现李承乾床头的竹管上,还沾着半片金箔 —— 那是东宫御膳房特有的装饰。

她指尖一颤,竹管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敲响了倒计时的警钟。”

绷带下的汗水浸透纱布,他听见林晚轻声说:"赵昂的袖口有魏王府的火漆印,定是魏王派他过来打探虚实。”

”宴之,太子葬身大火,虽己被贬为庶人,但皇上还在犹豫要不要派钦天监按照皇子礼制下葬,这等重大事情,我等得赶紧回去了。"林晚抬头望向裴宴之。

“以后各位就以李不明称呼我吧。”李承乾说道。

“是啊,身为羽林将军也不能出来太长时间。明日一早我们启程。“裴宴之说道。

”阿虎,你在这照顾太子,青黛也在来的路上了。”

“我今日就将这段时间太子用的药准备出来,赵昂回去复命,应该可以让魏王死心了。”林晚边翻药箱边说。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放在桌子上。

林晚走到炕前,用湿帕子擦去李承乾额角的汗,却在他耳边低语:"方才赵昂扯头巾时,臣女看见他眼底的犹豫 —— 他怀疑,但不敢确认。" 李承乾透过绷带缝隙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想起她在太医院时,面对疑难杂症也是这般冷静。

“但以我对赵昂的理解,此人好大喜功,回去定会让魏王认定李承乾己死。”李承乾说道。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屋檐上,发出刺耳的啼叫。

乌鸦的利爪抓挠着屋檐,发出指甲刮擦青砖的刺耳声响。李承乾忽然感觉后颈发凉,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绷带的缝隙盯着他 —— 那目光不是来自屋外的鸟,而是藏在屋内某个阴影里。”

李承乾望着那只鸟,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谚语:"乌鸦笑,祸事到。" 但此刻他却觉得,这啼叫倒像是某种警示,提醒着他们:真正的危险,从未远离。

阳光再次爬上李承乾的绷带。她摸出藏在衣襟里的银簪 —— 那是用太子断箭改做的,簪头还刻着个小小的 "乾" 字。

今日的危机暂时解除,但她知道,赵昂不会轻易放弃,而他们的伪装,必须更加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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