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笔架山的明军忙着往松山运兵时，杏山清军大营同样是战马嘶鸣，忙着往松山增兵。与此同时，两支水师也在渤海湾展开角逐——黄得功的舰队如一把出鞘利剑，率先横亘在小凌河口；
而大凌河的清军水寨，孔有德也率五千水师赶到，与尚可喜合兵一处，桅杆上"恭顺王"的大旗在风中飘舞。
尚可喜站在大凌河口水寨的瞭望台上，收起手中千里镜，从瞭望台快步而下。
他整了整铠甲，与早己等候在岸边的耿仲明并肩而立。两位藩王目光如炬，静静注视着逐渐驶入水寨的舰队。战船靠岸时，跳板重重地砸在码头上，孔有德身披猩红甲胄，在亲兵的簇拥下昂然而下。
"孔老哥！"尚可喜率先打了招呼，上前拱手，声音浑厚有力。
孔有德注视这二人，并没有流露出欣喜之色，他们三人原本都是东江毛文龙旧部，相互认识。
崇祯六年时，孔有德发动’吴桥兵变‘，耿仲明作为副将和他一起投靠了后金，而尚可喜是因在崇祯七年，当时暂控皮岛的沈世魁为了排除异己，巩固权力，试图诱杀在东江镇威望颇高的尚可喜。
被识破后，尚可喜当即率麾下诸将、军民数千人，携战船、辎重从广鹿岛北上，抵沈阳投降后金。
皇太极对三人的招揽可谓极尽殊荣，其礼遇之隆、恩赏之厚，在清初降将中堪称绝无仅有。
孔有德、耿仲明率部渡海来降时，皇太极亲至浑河岸边相迎，"设黄幄，陈仪仗"，命诸贝勒依次行礼，规格堪比亲王入朝。
尚可喜来投时（1634年），皇太极更出盛京城十里，于永安桥畔设宴接风，"亲酌金卮赐酒"，令满洲贵族皆着朝服陪宴。
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分别被封为恭顺王、怀顺王、智顺王。
既给钱、又封王、还送宅子。这些待遇让那些朝中的王公贝勒都分外眼红。
而这三人也不是白拿这些赏赐的，他们三人的投靠，作者认为，对明朝的危害完全不下于洪承畴、吴三桂之流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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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相视而笑，海风卷起他们的战袍，一起朝着寨中走去。
当晚，三人围坐一桌，尚可喜率先举起酒杯："孔兄，此番皇上钦点兄台统领水师，我二人定当竭尽所能，为兄台分忧解难。"说罢，他仰首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酒盏己空。
耿仲明见状，亦举杯相和："尚兄所言极是。孔兄用兵如神，此番水师整饬，必能使海疆靖安。"他指尖轻叩杯壁，发出清脆声响，"来，共饮此杯！"
孔有德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却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呵..."他低笑一声，目光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尚兄、耿兄，此刻帐中既无外人，咱们兄弟何须这般官场做派？"说着伸手拍了拍尚可喜的肩膀，"这些年在辽东并肩作战的情分，难道还抵不过一纸调令？"
帐内一时寂静，只听得海浪声隐约传来。
耿仲明先是一怔，随即会意大笑："孔兄说得是！倒是我们拘礼了。"他一把扯开官服领口，"来来来，今日只论兄弟情谊！"
尚可喜也舒展了眉头，将官帽随手搁在案上："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提起酒壶为三人重新斟满，"如今皇上让我们兄弟三人率水师袭扰明军粮道，孔兄有何打算？"
孔有德缓缓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来时便得到消息，明将黄得功己将战船横摆在小凌河口，可有此事？"
尚可喜朗声道："确有此事！不过...... 那黄得功乃陆上猛将，从未涉足水军指挥！孔兄，我等何须惧他？"
孔有德面色凝重，沉声道："我军战船不足，且重炮皆随陆军调遣。真要与黄得功水师交锋，胜负实难预料。况且......"
"况且如何？" 耿仲明急切追问。
孔有德压低嗓音，目光灼灼："二位有所不知，杏山前线的石廷柱密报，明军新制一种爆炸火器，威力远超寻常‘万人敌’数倍。如今黄得功竟敢有恃无恐的将战船横陈海面，显然己将此火器列装水师！"
"孔兄！那我等该如何是好？朝中诸位贝勒本就对我等心存嫌隙，若此事办砸了，日后在朝堂之上...我们的处境恐怕不好过啊！" 耿仲明声音发紧，眼底闪过一丝惶惑。
孔有德拿起酒杯在手中盘来盘去，缓缓说道："朝堂之争，从来靠的是手里攥着筹码。水军的实力如何，皇上心里也清楚。我等若能探清明军火器虚实，仿造之....便是给皇上递上投名状 ！"
尚可喜问道："石廷柱的密报里可曾说清，这火器究竟是何形制？"
孔有德从袖中掏出信纸，借烛光展开："只说铁壳内填有火药，以火绳引燃后可炸穿城墙。外观就是比寻常万人敌大了点！"
尚可喜听后，皱起眉头："能炸穿城墙....若真是如此，我军战船怕是连第一轮齐射都扛不住！"
孔有德忽然放下酒杯，望向帐外："传我的军令 —— 今夜子时，遣小型哨船，沿大凌河口南下探路。"
他转向尚可喜，"尚老弟，你麾下不是有个叫徐海的老水鬼？当年在东江镇的那个。
"是有这号人！"
"那让他带十几个会说登莱话、水性好的弟兄...摸上明军的战船，务必要搞清楚黄得功船上摆的究竟是真火器还是唬人幌子。"
耿仲明捏着胡须沉吟："万一被明军发现......"
孔有德忽然冷笑一声："即便发现又如何？不过是几条哨船，十几条人命罢了。咱们三兄弟的脑袋，早被朝中那些贝勒爷惦记着了。"
尚可喜与耿仲明二人听后突然齐刷刷望向他。
孔有德忽然压低声音，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 你们以为皇上派咱们来打前阵，就真的只是为了断明军粮道？"
尚可喜浑身一震，焦急忙慌的催促道："孔兄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吧......"
孔有德起身走到帐口。望着漫天星斗缓缓道："去年议政王大臣会议时，代善那老家伙私下跟皇上说咱们三人 ' 兵强马壮，恐成后患 '。总之，若再不做点事情，朝着会有越来越多人容不下我们！"
耿仲明忽然起身按住孔有德肩膀，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孔兄！我信你，在登州的时候我就跟着你！此次若真能缴获一个明军的新式火器仿造出来，别说贝勒爷的闲言碎语，便是多尔衮见了咱们也得矮三分！"
尚可喜跟着站起来："耿兄说得对！当年我在皮岛被沈世魁逼得走投无路，咱不也杀出条血路来了？"
孔有德抬手熄灭烛火："子时行动。去准备吧。不管能否成功，探探明军的虚实也好....."
当值亲兵掀开帐帘时，只见三位藩王的身影己融入夜色，唯有案上那壶残酒，还在微微晃动着未歇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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