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刀子，狠狠捅入那人心窝。
一下又一下，刀刃与肉体频繁相撞，不断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血水像是骤雨一般倾盆而下，很快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它蜿蜒着、扭曲着，逐渐流入水池中，与万千处子之血混为一体。
这场面看得令人心颤。
直到小鹅将那洪姥爷捅得面目全非，才窝着刀柄猛地回头，瞪着小鬼。
她那充血的眼睛早已被仇恨掩盖，既凶狠又可悲。
她的嘴中喃喃念叨着。
——“我活不了了……我不要活着……”
天边有红霞浮出，漆黑的夜晚总要迎来黎明，或早或晚。
小鹅的步伐越来越虚浮，她几乎是将自己拖到几人面前，随后“噗通”一声跪下。
“恩公，我又要死了……可不可以帮帮我？我不想！我不想让阿奶一直背着我活下去。”
甲刃敛眉，没有好气，“你怎么知道自己快死了？”
明明刚刚推人的时候还怪有力气。
捅人的时候也怪利索的，没有一点大限将至的样子。
那下一刻，小鹅给出了她的答案。
远处的村庄里响起一声鸡鸣。
顿时，天边雾气大散，红霞拖着一颗又白又圆的太阳起床，挥散了大半黑夜的阴郁。
与此同时，女孩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一缕生魂从她体内爬出，扑向小鬼。
在一阵尖厉的鬼嚎声中，太阳终于升起。
一切消散。
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盖过了一屋子烛火的光辉。
老人家像是做了噩梦一般，轰然转醒。
面前是满嘴尖牙人肉的小孩、几乎被剁成臊子的洪老爷，还有就是水池中大片大片的红。
但眼前的一切却并没有让她太过惊讶，反而是十分冷静。
她看向封细细几人，感受着身后的重量，安心笑道：“小鹅还在不？昨夜给她留的稀饭吃了不？”
没人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跑走。
烛台上的蜡一滴一滴流下。
“嗒、嗒、嗒”
老太太晃晃悠悠站起身，但她浑身颤抖，神色恍惚，好几次都几乎要跌倒。
终于，她站稳了，将身后那女孩的手掰了过来，像往常一样架在自己脖子上，用手牢牢攥住。
然而手心中圆润温暖的触感早已不复如初。
现在这双手干枯僵硬，像个干巴巴的树枝。
老人家喉咙中响起一声苍老的叹息。
“我们回家……”
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这女儿窟外走。
慢慢的，扎实的，就像在田里踩着种子。
时间在等她发芽。
……
午夜梦回，甲刃都得给自己一巴掌。
她这几天精神崩溃。
不仅仅是因为在小鹅临走前说的气话，更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她们没通关。
是的，老太太走后，这个秘境一点反应都没有，丝毫没有要让他们通关的意思。
没办法，几人休息了几天，继续穿着道士服窝在街角等人算卦。
而就在他们上工的第一天，那熟悉的老太太就踩着晨曦的光走上了街道。
身上依旧背着个红袄女孩。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不知道怎样面对，于是双双低下了头。
然而片刻之后，一双穿着灰布鞋的脚就慢吞吞地停在了她们面前。
老太太倒是没多大异样，但苍老了许多，她依旧戴着那金镯，低声开口。
“我以后还会有孙女吗？”
封细细与甲刃对视，摇了摇头。
她们没应声，老太太便转头到了另一处。
“……你看我以后还会有孙女吗？”
正在两人思索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时，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
老太太面前站着个小女孩，手里握着糖葫芦，眼眸晶亮，看着老太太脆生生道：“阿奶你要是没孙女就再找一个呗，我没有见过我阿奶呢，我就很愿意给你当孙女！”
老太太闻言，脸上似哭似笑，摇了摇头，“不好……不好，当我孙女命不好！”
女孩的父母也终于发现这边的荒唐事，连忙冲过来将女孩抱住，紧紧护在怀里，警惕地看着老太太。
然后一句话不说，飞也是逃走了。
迎着朝阳，封细细看到了老太太脸上欣慰的笑。
原来是这样。
她好像懂了。
老太太每日背着孙女到街上找人问话，装神弄鬼弄得人心惶惶。
而她的目的就是这样。
她的眼神并不好，就算靠近也看不大清人，因此她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去问。
只有人心惶惶，才能生出警惕，从而更好地保护自家孩子。
她在以一己之力尽力保全池边缘的女孩子们。
日日如此、从不间断。
不远处，老太太似有所感，回首看向那青衣小姑娘。
她微微笑，抬手一指。
苍老慈爱的声音近在耳边。
——“那里，是明路。”
……
……
……
“啊呀呀——咚咚锵！咚锵咚锵咚锵……”
封细细拉着甲刃，顺着老太太说的路，一步闯入一阵欢天喜地的喧闹声中。
戏台上乐声不绝，宾客们觥筹交错。
两人无措地站在门口，突然过来一个粉裙小丫鬟，凑到两人面前。
在闹腾声中，小丫鬟满脸笑意，大声说道：“哎呀，两位仙师怎么还不落座？快快快，要是怠慢了两位可是大罪过！”
封细细依旧愣着，倒是甲刃圆滑得很，立马摆出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矜持地颔首，要求小丫鬟带着回座位。
小丫鬟欣然应允。
一到位置，封细细就静下心，探查了下自己的灵力。
筑基中期！
乾坤袋中也多了许多见所未见的东西，更可喜的是有一方小巧的丹炉，上头雕着上古神兽，灵气四溢，看起来就是个顶好的东西。
之前那秘境里的奖励真是不可估量。
她看向甲刃，后者明显也是一脸喜色。
随后也不顾场合，直接召唤出自己的大剑，原本漆黑的剑身上多了一层红纹，细看之下，是些灵咒之类的。
甲刃抱着剑几乎喜极而泣，叭叭叭就是一顿乱亲，“娘子你又变好看了娘子！嘤嘤嘤……”
封细细面色古怪。
看了看半人宽的大剑，又看了看甲刃。
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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