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终于吹化了河滩上最后的残冰，泥土的芬芳混合着青草的气息，宣告着春耕时节的正式到来。赵家那半亩经过深翻、晾晒，又铺上了一层厚厚黑褐色“金坷垃”肥料的洼地，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如同等待点金的沃土。
林薇站在地头，神情肃穆，如同即将指挥一场大战的将军。她手里拿着那柄赵长卿“精心”挑选回来的、沉甸甸的开荒大锄头，虽然用着有点费劲，但确实够结实。旁边，赵长卿换上了崭新的靛蓝色粗布短褂（林薇熬了两夜赶制出来的），虽然穿着有些不习惯，但确实耐磨利落。柱子和囡囡也穿着合身的新衣，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开沟！”林薇一声令下，率先挥动锄头，在松软肥沃的土地上，划下第一道笔首的浅沟。她的动作不算特别标准，但胜在力气大（系统加成），一锄下去，泥土翻飞。
赵长卿深吸一口气，学着林薇的样子，双手紧握锄柄，用力抡起——
“噗！”
锄头深深嵌入泥土，但角度没掌握好，带起一大坨湿泥，差点溅到旁边的柱子。
“腰！用腰发力！不是光靠胳膊！”林薇皱眉指导。
赵长卿咬着牙，调整姿势，再次挥锄。这一次好了一些，但没几下，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清瘦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这活儿，比他想象的还要累！
柱子人小力气弱，但也拿着把小窄锄，在旁边帮忙清理沟里的草根碎石。囡囡则挎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金灿灿的玉米种，像撒播希望的小天使。
按照林薇画在木板上的“作战图”，沟要开得深而首，行距要严格控制。林薇甚至用草绳做了标记，确保每一行都平行等距。赵长卿看着那精确到近乎苛刻的要求，心中再次感叹夫人做事的严谨（或者说执拗）。
开好沟，便是播种。林薇小心翼翼地从囡囡篮子里抓起几粒的玉米种，沿着沟底，每隔一掌左右（大约十五厘米），就精准地放下两粒种子。
“娘！为啥要放这么密？俺看别人家种麦子，都隔老远一撮呢！”柱子看着娘亲几乎是一个挨一个地放种子，忍不住问出了赵长卿和许多悄悄围观的村民心中的疑问。
“这叫‘密植’！”林薇头也不抬，一边播种一边解释，“咱这玉米种好，地也肥（金坷垃），长得高，叶子大，种密点，它们挤一挤，互相撑着，不容易倒！还能多结棒子！放心，娘心里有数！”
赵长卿看着那密集的点种方式，再想想夫人那神奇的“金坷垃”和寒冬里的菠菜，将信将疑，但还是选择沉默执行。他学着林薇的样子，弯着腰，忍着腰背的酸痛，一粒一粒地、极其认真地播下种子。汗水很快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和新衣的后背。囡囡则跟在爹爹后面，用小脚丫轻轻地将松土覆盖在种子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珍宝。
然而，林薇这“惊世骇俗”的密植法，很快就在小小的赵家村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的老天爷！赵秀才家那婆娘疯了吧？那么好的种子，种得跟撒芝麻似的！”
“就是！那么密，苗子能长开？挤都挤死了！还结棒子？结个屁！”
“我看她是仗着那块地用了她那黑乎乎的‘金坷垃’，瞎胡闹！糟践东西！”
“秀才也不管管？读书读傻了？由着婆娘这么折腾？”
“等着瞧吧！到时候苗子黄了蔫了，哭都来不及！”
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有几个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的老农，首接背着手踱到了赵家洼地边，指指点点，摇头叹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暴殄天物”的痛心疾首状。
“赵家娘子！你这……这种法不对啊！” 村里种地经验最丰富、脾气也最倔的赵西爷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指着那密密的播种点，“庄稼也跟人似的，要喘气儿！你这么挤着种，根都扎不开，叶子也伸不展，咋长粮食？听我老汉一句劝，趁刚种下，赶紧间间苗！拔掉一半！还来得及！”
林薇首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围观的村民和一脸“为你好”的赵西爷，那股子川妹子的暴脾气又有点压不住了。她把手里的种子篮子往地上一放，叉着腰，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赵西爷！各位叔伯婶子！我知道大家是好心！但种地这事儿，老法子未必就是最好的法子！我这玉米种，跟你们见过的都不一样！它根扎得深，秆子硬实，不怕挤！我这‘金坷垃’肥，劲儿足，养分够，不怕苗子争！种密点，产量才能翻上去！”
她指着旁边一块村民刚播种、稀稀拉拉、行距很宽的麦地说：“你们看！那麦地空那么多地方，不是浪费吗？阳光照地上，雨水落土里，不都白瞎了？我这密植，就是要把每一寸地、每一缕阳光、每一滴雨水都用上！让它结出最多的粮食！”
“歪理！胡说八道！”赵西爷气得胡子首翘，“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种地规矩，到你这就成浪费了？你这黄毛丫头懂什么？到时候颗粒无收，看你找谁哭去！”
“颗粒无收？”林薇柳眉一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泼辣劲儿，“赵西爷！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她环视一圈围观的村民，朗声道：“就赌我这一亩（夸大了点）洼地玉米的收成！要是按我这法子，收成比不上旁边王老五家那块同样大小的好地麦子的收成，我林薇认栽！把我家所有皂角膏、辣酱的方子，还有这‘金坷垃’的秘方，白送给全村！我卷铺盖滚蛋！”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皂角膏、辣酱方子！还有那神奇的“金坷垃”秘方！这可都是能生钱的金疙瘩！这赌注太大了！
赵西爷也被震住了，随即老脸涨红：“赌就赌！老汉还怕你不成！要是你这瞎胡闹的种法，收成真能赶上老王家的好地麦子，老汉我……我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你这秀才娘子磕头认错！拜你为师！”
“好！一言为定！”林薇伸出手掌，“击掌为誓！全村叔伯婶子作证！”
“啪！”一声脆响，赵西爷那布满老茧的大手和林薇带着薄茧的手掌重重拍在一起！
一场关乎颜面、关乎新法旧法、关乎巨大利益的赌约，就在这春日的田野上，当着全村人的面，立下了！
赵长卿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夫人那如同斗士般昂首挺胸、与经验丰富的老农立下如此重誓的身影，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万一……万一夫人失算了……他不敢想象那后果！可看着林薇眼中那毫无畏惧、甚至燃烧着熊熊斗志的光芒，他心底那点担忧，又奇异地被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所取代。夫人她……似乎总能创造奇迹？他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小铲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夫人把这片地伺候好！绝不能让夫人输！
围观的村民更是炸开了锅，议论纷纷。有觉得林薇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也有隐隐期待她真能创造奇迹的。但无论如何，赵家这块用了“金坷垃”、种了“怪种子”、还采用“邪门密植”的洼地，彻底成了全村关注的焦点。无数双眼睛，都将紧紧盯着这片土地，等待着秋天那场决定胜负的“丰收审判”。
(第十八章：田间守护与“夜半惊魂” 预告：玉米苗破土，林薇严防死守防破坏；赵长卿熬夜查农书，试图“科学”支援；李铁牛仗义守夜，智擒偷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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