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破败的土屋里难得地弥漫开一股奇异的香气。
林薇把白天捡回来的皂角倒进一个破瓦盆里,拿起一块干净的石头就开始“哐哐哐”地砸。皂角坚硬的外壳被砸开,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果肉。她又小心翼翼地把那半块珍贵的“金坷垃”——香胰子,用刀刮下细细的粉末。最后,狠心从灶房角落里那个蒙着厚厚灰尘的小油罐里,挖出了一小勺凝固发黄的猪油——这是原主留着过年点灯或者实在没辙时润润肠子的“战略储备”。
三样东西混合在一起,倒入唯一一口铁锅里,加了点水,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混合物开始“咕嘟咕嘟”冒着泡,一股清甜中带着油脂和淡淡皂角香的奇特味道弥漫开来,渐渐盖过了屋里的霉味和土腥气。
“娘,好香呀!这个……能吃吗?”囡囡和柱子像两只小尾巴,紧紧贴在灶台边,小鼻子使劲吸着气,眼睛盯着锅里那逐渐变得浓稠、泛着光泽的膏状物,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傻娃娃!”林薇被逗笑了,用勺子刮了点温热的膏体,分别抹在两个小家伙脏兮兮的小手上,“这是洗脸洗手用的!来,像娘这样搓搓看。”
两个孩子学着林薇的样子,笨拙地搓揉着小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顽固的泥垢,在细腻膏体的包裹和揉搓下,竟然真的开始松动、脱落!用清水一冲,露出了底下虽然依旧瘦削、却明显干净白皙了许多的小手。
“娘!你看!囡囡的手!变白啦!香香的!”囡囡惊喜地举着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小手,凑到鼻子下使劲闻着,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光彩。柱子也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反复搓着,感受着那份久违的清爽。
“嗯,真干净!以后咱天天洗,都香喷喷的!”林薇笑着揉揉两个小脑袋。
就在这时,门帘被掀开,赵长卿抱着书本走了进来。他显然也被这满屋奇异的香气吸引了,鼻翼翕动了两下,目光落在锅里那浓稠温润的膏体上,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夫人在做……香胰子?” 他见过镇上胭脂铺卖的香胰子,小小一块要价不菲,可似乎……没这么香,也没这么细腻?
“错!这叫‘秀才娘子’牌皂角膏!比那劳什子香胰子好用十倍!”林薇下巴一扬,带着点小得意,用勺子挖了一小块温热的膏体,不由分说就塞进赵长卿手里,“喏,拿着!明儿个你去私塾就用这个洗手,保准让你那些学生娃儿觉得他们先生是天上掉下来的香饽饽!”
赵长卿下意识地接住。指尖传来的触感温软细腻,带着皂角的清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香胰子的味道),与他惯用的廉价皂角或草木灰的粗糙感截然不同。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团浅褐色、散发着暖意的膏体,耳尖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红。这东西……是夫人亲手做的?还……还带着她的体温?
就在这气氛有点微妙的当口,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响亮的“咕噜——”声,突兀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
声音的来源,正是赵秀才的肚子。
林薇这才猛地想起,晚饭!她光顾着折腾皂角膏,差点忘了正事!晚饭她可是下了“血本”的!用那点珍贵的玉米面,掺了点麦麸,熬了一锅浓稠的玉米糊糊。又从白天挖的野菜里挑了最嫩的野荠菜切碎扔进去。最关键的“硬菜”——是她带着俩娃在河边摸回来的小半碗螺蛳肉!虽然个头小,但胜在新鲜。她用仅存的一小撮粗盐和几颗干瘪的红辣椒(系统新手包里翻出来的),爆炒了一下,那香味……啧啧。
饭桌上,柱子和囡囡捧着碗,吃得头都不抬,呼噜呼噜的喝糊糊声此起彼伏,小嘴被辣得红彤彤也停不下来,首呼“香!辣!好吃!”。
唯独赵长卿。
他端着自己的碗,对着碗里那星星点点、蜷缩着的、颜色深褐的螺蛳肉,眉头紧锁,筷子夹起来又放下,放下又夹起来,那小心翼翼、视若洪水猛兽的样子,活像在鉴定什么可疑的毒物。
“咋的?赵大秀才,嫌弃老娘做的饭?”林薇刚因为皂角膏成功而好转的心情,瞬间又被他这磨叽样给点着了火,叉腰瞪过去。
赵长卿被吼得一哆嗦,慌忙摆手:“没、没有……夫人辛苦……只是……这螺蛳……” 他看着那形状怪异、颜色可疑的小东西,胃里一阵翻腾。这东西,是河里的秽物啊!怎能入口?有辱斯文!
【噗哈哈哈!宿主别欺负秀才小哥哥啦!他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五谷不分、螺蛳不认的文弱书生~ 理解一下嘛!】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
“螺蛳咋了?!”林薇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她抄起筷子,眼疾手快地夹起一颗炒得油亮的螺蛳肉,首接怼到赵长卿紧抿的唇边,“鲜得很!大补!你今儿个要不把这颗吃了,晚上就等着饿肚子吧!” 她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彪悍。
赵长卿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往后一仰头,后脑勺“咚”地一声撞在了窗框上,眼镜都滑到了鼻尖,镜片后那双总是带着点清高和茫然的眼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惊恐!仿佛林薇喂到他嘴边的不是螺蛳肉,而是穿肠毒药!
“行!不吃是吧?硬气!”林薇看他那怂样,气笑了。她手腕一转,首接把那颗螺蛳肉塞进自己嘴里,嚼得嘎嘣响,故意发出满足的吧唧声,“柱子!囡囡!听见没?你爹嫌弃娘做的饭!咱仨有口福了!快,把锅里剩下的螺蛳汤都分了!一滴都别给你爹留!”
“好嘞娘!”柱子响亮地应了一声,囡囡也赶紧捧起碗。两个孩子得了“圣旨”,立刻化身干饭小旋风,呼噜呼噜就把自己碗里的糊糊连带螺蛳肉扫荡干净,然后眼巴巴看着锅里的汤。
赵长卿看着两个孩子吃得小脸通红、额头冒汗,却一脸满足、意犹未尽的模样,再闻着那霸道辛辣的香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腹中的饥饿感如同擂鼓。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终于,在“饿肚子”的威胁和那难以抗拒的香气双重夹击下,他闭了闭眼,仿佛上刑场般,用筷子夹起一颗最小的螺蛳肉,视死如归地塞进了嘴里。
下一秒——
“咳咳咳!噗——咳咳!” 赵长卿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都被逼了出来。他捶着桌子,指着自己的喉咙,辣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辣!辣!夫、夫人……这汤……怎、怎的如此……辛辣?!” 他感觉整个口腔、喉咙甚至食道都像着了火!
林薇看着他被辣得鼻尖冒汗、眼泪汪汪、狼狈不堪的样子,活像只被丢进辣椒罐的小白兔,心头那点恶气终于散了大半,甚至还有点……想笑?她强忍着笑意,板着脸:“哦,忘了跟你说了。老娘我,正宗的川妹子!做菜离不了辣子!无辣不欢!咋?赵大秀才,吃不惯?”
赵长卿被辣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吸气,又看到两个孩子捧着空碗,眼巴巴看着锅里那红彤彤的汤,一副还想喝的样子。他心一横,为了不在孩子面前彻底丢脸,也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和实在饿得慌的肚子),他端起自己的碗,屏住呼吸,小口小口地、极其艰难地开始喝那碗又辣又烫的糊糊汤。眼镜片上迅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镜片后那双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充满了委屈和控诉。
看着他这副被“辣哭了”的可怜样,林薇心底最后那点气也消了,甚至涌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软。她转身,假装在橱柜里翻找,实则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个印着红双喜的旧搪瓷缸,里面是热气腾腾、奶香浓郁的——系统奖励的麦乳精。她递到赵长卿面前,语气硬邦邦的,动作却带着点别扭的关心:“诺!喝这个!解辣!甜的!”
赵长卿被辣得头晕眼花,看到递到眼前的搪瓷缸,也顾不得许多,接过来就喝了一大口。温润、丝滑、带着浓郁奶香和甜蜜的味道瞬间席卷了他被辣椒蹂躏的口腔和喉咙,那霸道的灼烧感奇迹般地被抚平了大半。
他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透过起雾的镜片,惊讶地看着林薇,声音还带着点被辣哑的腔调:“这……这是何物?竟如此……香甜可口?”
“秘密!”林薇看着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眼神,狡黠地眨眨眼,“想知道?行啊!明儿个帮娘翻东边河滩那块洼地去!咱把地改良了,种上系统……咳,种上娘带来的好种子!以后,”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天天让你喝甜水,吃辣炒螺蛳,咋样?”
赵长卿捧着那杯神奇的甜饮,看着眼前妇人眼中跳跃的、充满生机和自信的光芒,那光芒似乎驱散了这个家长久以来的阴霾和绝望。他忽然觉得,那“辣炒螺蛳”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像落在春雪上的蝶翼,薄唇微启,露出一抹清浅却真诚的笑意:
“夫人说……种什么便种什么。长卿……愿效犬马之劳。只是这辣子……”他顿了顿,带着点恳求的意味,声音轻柔,“能否……稍稍少放些?在下……委实……不胜辣力。”
林薇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笑容,心头莫名一跳。她压下那点异样,故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清瘦得硌人的胳膊,凶巴巴道:“行啊!不过——”她拖长了尾音,“先把你这身皮郛练结实点!别明天翻两锄头就嚷嚷腰酸背痛腿抽筋,丢咱秀才娘子的脸!”
赵长卿看着自己清瘦的胳膊,再看看妇人“凶神恶煞”却亮得惊人的眸子,那点笑意凝固在嘴角,随即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仿佛己经预见了明天在河滩上,自己将会是何等的“斯文扫地”。
第五章:洼地改良战 预告:秀才翻地现场狼狈不堪,系统有机肥配方惊呆村民,林薇化身“监工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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