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纱，薄雾笼罩着狄枫城的青石板路。玉方舟踏出城主府的朱漆大门，腰间长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一路向东，朝着东城门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 “吧嗒吧嗒” 急促的脚步声。
净真小跑着跟上来，手里举着刚买的糖画，糖浆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另一只手还攥着一串冰糖葫芦，腮帮子鼓得像塞满瓜子的小松鼠，不停地嚼啊嚼，碎屑时不时从嘴角掉落。“玉兄，你尝尝这个，可甜了！” 他举着糖画凑到玉方舟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玉方舟第七次回头，看着净真鼓着腮帮子的滑稽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和尚，你能让那个人出来吗？”
“哪个人？” 净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糖画在手里晃悠，差点甩到玉方舟身上。
“就是那个聪明的另一个你。” 玉方舟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盯着净真，眼神里带着调侃。
净真顿时瞪大了眼睛，猛地把手里的冰糖葫芦塞进嘴里，双手掐着腰，气呼呼地说：“玉方舟，我要生气了！” 他说话时含糊不清，腮帮子还在不停鼓动，模样像极了一只被激怒的小仓鼠。
玉方舟看着净真炸毛的样子，紧绷的嘴角突然上扬，“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净真突然愣住，手里的糖画悬在半空，目光首首地盯着玉方舟，半晌，才幽幽地说道：“玉兄，你知道吗？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你要多笑一笑。”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玉方舟平静的心湖投下涟漪。
玉方舟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 刚才，笑了吗？七岁那年，他浑身是伤，被师父捡回山。在那个陌生却温暖的地方，他终于养好伤，可记忆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惊慌和无助笼罩着他，是师傅安慰他，还给他取了新名字 —— 玉方舟。那时，他满心欢喜，像漂泊的船找到了港湾，笑着向师傅道谢，却不料师傅突然大发雷霆，还不许他再笑。从那以后，笑容便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净真不再说话，把剩下的冰糖葫芦塞进嘴里，一甩袖子，大步向前走去，宽大的僧袍随着步伐摆动，活像一只摇摇摆摆的小胖鸭子。玉方舟望着他的背影，脑海中还在回味刚才的笑容，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扑哧。” 玉方舟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次笑声更轻，却满是温柔。
“你笑什么呢！” 净真阴恻恻地转过头，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
玉方舟慌忙摆手，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没有，没有，你听错了，没有人笑。” 他快步上前，与净真并肩而行，晨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时而交错，时而分开，仿佛在诉说着这段奇妙的相遇。
不知行了多久，日头己斜斜地挂在山头，将山道染成一片暖金。净真踩着满地斑驳树影，百无聊赖的跟在玉方舟身后，不远处就是于老三的茶棚，还未走近，便见两个猎户正倚着褪色的竹棚柱歇息。粗粝的兽皮口袋堆在脚边，野雉的彩羽和野兔的灰毛从袋口探出，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两位大哥，这些猎物都是你们猎到的吗？”净真满脸好奇地问道，同时踮起脚尖，身子微微前倾，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他身上那件粗布僧袍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扫过地上的碎石子，发出一阵沙沙的轻响。
“是呀，有些是陷阱抓到的。”年轻的猎户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粗糙的大手，随意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被烟熏过的竹筒一般，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听到这话，净真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哇，你们好厉害呀！”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钦佩的光芒，接着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能不能教教我呀？”
伍二眯起眼睛，嘴角泛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他的刀鞘上还沾着些许新鲜的松针，随着他的动作，这些松针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小师傅，您可是出家人啊，出家人可是不杀生的哟。”伍二慢悠悠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您学这个，又有什么用处呢？”
说话间，他似乎是故意的，将挂在腰间的鹿皮箭囊轻轻晃动，里面的箭矢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哗啦声，在这静谧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响亮。
“我可以抓小动物养着。” 净真仰起头，瞪大亮晶晶的眼睛，睫毛扑闪得像振翅的蝴蝶。
伍二忽然笑出声，他觉得此时的净真特别像蛮儿养的那只小兔子，“养小动物可不轻松！前儿个给我家蛮儿抓的小兔子，” 他压低声音，做出苦恼模样，“夜里尿床把她最喜欢的花衣裳全糟蹋了，小丫头抱着枕头哭得哟，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
净真歪着脑袋，“我又不搂着它睡。就算弄脏了僧衣，我自己拿到溪边洗便是！” 说着，露出两颗虎牙，笑容比茶棚里飘出的山泉水还要清亮。
茶棚梁上垂落的蛛网在风中轻轻摇晃，伍大原本枕着兽皮箭囊假寐，听见脚步声时，鹰隼般的目光瞬间扫了过来。看清是两个少年人，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哼，粗粝的手掌着刀柄又缓缓松开，重新陷入沉默，连帽檐下的阴影都没晃动半分。
净真拽着伍二的袖口，踮脚凑近，小声说：“那是你兄长吗？他怎么不说话？” 小和尚眨巴着眼睛，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看起来好凶。”
伍二被逗得首拍大腿，震得腰间的兽牙串叮当作响：“哎哟小师傅，我哥就是这闷葫芦脾气。”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刀尖在泥地上划出爪痕，“不过你们真得小心，后山那片乱葬岗，前些日子 ——山里发生野兽吃人的事情了，你们两个还是小心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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