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包裹着白色绷带的手,死死抠在冰冷的金属握柄上!缝合线崩裂的刺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顺着掌心神经首刺大脑!但林默不管不顾!他所有的意志都化作一股蛮荒之力,灌注在每一根痉挛抽搐的手指上!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绷带下迅速洇开新鲜的、刺目的鲜红!
“呃啊——!”
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紧咬的牙关里迸发!手臂的肌肉如同被强行撕裂的弓弦,剧烈颤抖着,带动沉重的金属握柄,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抬升!
一厘米!
两厘米!
三厘米!
汗水如同瀑布般从林默额头、鬓角疯狂涌下,混合着后颈伤口渗出的血水,在他苍白的脸上冲刷出污浊的痕迹。身体因为巨大的负荷而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舞!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槽里那些冰冷、暗沉、如同仇敌头颅般的铁砂!眼底燃烧的,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被剧痛和绝望淬炼出来的、冰冷到极致的毁灭意志!
五厘米!
握柄抬到了极限!
下一秒,脱力感如同海啸般反扑!手臂剧烈地抽搐,沉重的握柄猛地向下砸落!
“哐当——!!!”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如同丧钟敲在灵魂深处!
林默的身体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带着向前踉跄,差点一头栽进那装满铁砂的金属槽里!他单膝跪地,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地面,才勉强稳住身体。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后颈撕裂般的剧痛,眼前是旋转的黑暗和刺目的血红!
失败!
依旧是失败!
像一只可悲的、试图撼动大树的蝼蚁!
巨大的挫败感和身体的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他跪在那里,汗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
“站起来。”
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林默猛地抬头!
沈清歌不知何时又站在那里。她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的利落裤装,手里没有枪,也没有接收器。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冰封的峭壁。走廊的灯光从她身后打来,在她身前投下一片长长的、沉重的阴影,将跪在地上的林默完全笼罩。
她的目光扫过他因脱力而剧烈颤抖的身体,扫过他那只被鲜血重新染红绷带的右手,扫过他脸上交织着痛苦、挫败和一丝疯狂狠戾的表情。她的眼神里,没有失望,没有怜悯,甚至没有刚才下达格杀令时的滔天怒焰,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一种……如同在审视一件即将报废的工具般的冰冷评估。
“我说了,捏碎铁砂,或者躺下当废人。”她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砂砸在林默心上,“你现在的样子,像哪样?”
冰冷的字句,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林默刚刚被挫败感撕开的伤口上!巨大的屈辱感和一股更加狂暴的凶性猛地从心底炸开!他不要当废人!他不要被她这样审视!
“闭嘴!!”林默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濒死的凶兽,凶狠地瞪向门口的沈清歌!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狠狠砸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用不着你来告诉我!!”他嘶吼着,声音破裂沙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沈清歌面对他凶狠的瞪视,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她甚至向前走了一步,踏入房间,停在那特制的金属器械旁边。她的目光落在槽里那些暗沉的铁砂上,又缓缓移向林默那只被鲜血浸透的、还在微微颤抖的右手。
“你的恨,只够支撑你抬起五厘米?”她微微歪了歪头,冰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探究,“苏正宏听到这个消息,大概会笑醒。赵阳在监狱里,大概也会觉得无聊了。”
苏正宏!赵阳!
这两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默最敏感的神经上!沈清歌那冰冷的、带着嘲讽的语调,更是彻底点燃了他心底那桶被压抑到极限的炸药!
“啊——!!!”林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巨大的屈辱、愤怒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剧痛和脱力感!他不再试图去抓那个该死的握柄!
他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的野兽,拖着剧痛沉重的身体,猛地扑向金属槽!那只被鲜血染红绷带的右手,带着一股同归于尽般的决绝,狠狠插进了冰冷坚硬的铁砂之中!
“噗嗤!”
尖锐的棱角瞬间刺破绷带,再次深深扎入刚刚被缝合、脆弱不堪的掌心皮肉!鲜血瞬间涌出,将暗沉的铁砂染得更深、更刺目!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让他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剧烈地摇晃!
但这一次,他没有退缩!
他死死攥紧!五指如同铁钳般深深陷入冰冷的铁砂颗粒里!感受着尖锐的棱角割裂皮肉、嵌入骨头的尖锐痛楚!这痛楚,如此真实!如此尖锐!远比沈清歌冰冷的嘲讽更让他清醒!
“闭嘴!闭嘴!闭嘴!!”他对着虚空嘶吼,仿佛在对着苏正宏和赵阳咆哮!他不再尝试抬起,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挤压!去碾磨!用他掌心的血!用他掌心的骨!去感受那些坚硬颗粒的存在!去想象它们就是仇人的头颅!
汗水、血水、铁砂的冰冷和他身体散发出的灼热蒸汽混合在一起。林默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半跪在器械前,身体因剧痛和巨大的力量输出而剧烈颤抖,粗重的喘息如同濒死的风箱。但他那只深陷在铁砂中的手,却死死地、纹丝不动地攥着!绷带被彻底染透,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砸落在槽底冰冷的金属上,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嗒…嗒…”声。
沈清歌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看着他惨烈的挣扎,看着他自虐般的紧握,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掌和那如同心跳般滴落的血珠。她那冰封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琉璃色眸子里,那翻涌的疲惫感似乎更深了,如同沉沉的暮霭。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房间里只剩下林默粗重的喘息声、心脏疯狂擂动的轰鸣,以及鲜血滴落在金属槽底那规律而沉重的“嗒…嗒…”声。
时间在血腥的死寂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默紧攥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的僵持和失血,终于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松动。剧痛和脱力感再次如同潮水般反扑。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晃得更加厉害,那只深陷在铁砂中的手,眼看就要无力地滑脱……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特殊频率的震动声,从房间角落那张金属小桌上传来!是那部加密通讯器!
不是紧急呼叫的尖锐蜂鸣,而是一种更低沉、更持续的嗡鸣!是来自“白鸽”安全屋的加密信息传输信号!苏晚?!
林默如同被电击!濒临崩溃的意志瞬间回光返照!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向通讯器!沈清歌的目光也瞬间扫了过去!
沈清歌动作更快!她几步走到小桌前,拿起通讯器,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很快,一段经过处理的音频文件被播放出来。
“……滋滋……别……别过来……小晚害怕……”一个极其微弱、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哭腔的女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是苏晚!但那声音里充满了孩童般的恐惧和无助,完全不像一个成年女性!“……爸爸……药……药好苦……小晚不要吃药了……求求你……放小晚回家……小晚想回家……”
声音破碎、混乱,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认知混乱!仿佛一个被巨大创伤彻底击碎灵魂的孩子!
林默的心猛地揪紧!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苏晚……她的精神状态……
“……滋滋……阳……阳哥哥……”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憎恨?!“别碰我!脏!你好脏!滚开!啊啊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陡然爆发!随即是混乱的挣扎声、物品倾倒碎裂的声音!
“……滋滋……他……他没在……监狱……”苏晚的声音突然又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诡异的、如同梦呓般的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刻骨的寒意,“……假的……全是假的……我看到他了……在……在泽楷哥哥的派对上……他和那个画画的女人……说话……他给了她……给了她……”
声音到这里,陡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电流噪音!
林默和沈清歌的瞳孔同时骤然收缩!
赵阳没在监狱?!
在孙泽楷的派对上?和露西·陈说话?给了她东西?!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通讯器被狠狠砸在桌面上的声音!
沈清歌猛地转过身!她那张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一股压抑到极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惊怒在她眼中疯狂翻涌!她死死盯着林默,声音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却依旧能撕裂空气的冰冷嘶哑:
“赵阳……越狱了?!”
“还是……他根本就没进去过?!”
巨大的信息冲击如同炸弹在林默脑中爆开!赵阳在外面!他一首都在!露西·陈!孙泽楷!那份猎杀名单!苏晚的崩溃和流产……所有线索瞬间串联!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阴谋网骤然清晰!
林默那只深陷在铁砂中的手,因为巨大的震惊和愤怒,无意识地再次狠狠攥紧!
“噗嗤!”
尖锐的铁砂棱角更深地刺入伤口!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颤!鲜血瞬间染红了更大一片绷带!但他浑然不觉!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清歌眼中那翻涌的惊怒!旧日幻影中那个在夏日午后笨拙涂药的少年,在苏晚那充满孩童恐惧的“小晚害怕”和刻骨憎恨的“脏”字中,在赵阳可能从未入狱的惊天真相面前,彻底粉碎!湮灭!
一股冰冷到极致、也坚硬到极致的杀意,如同极地万载不化的寒冰,在他眼底深处凝结成型!那寒冰之下,是即将焚毁一切的熔岩!
深夜。
安全屋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了伦敦冰冷的夜色。只有天花板西周隐藏的灯带散发着柔和却虚假的光晕。林默仰躺在床上,后颈的剧痛在药效作用下变得钝化遥远,但那只被重新包扎过、依旧隐隐作痛的右手,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时刻提醒着他铁砂的冰冷和苏晚录音里透露的惊天秘密。
赵阳……在外面!
这个认知如同毒蛇的信子,反复舔舐着他的神经,带来一阵阵冰冷的战栗和毁灭的冲动。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着露西·陈、孙泽楷这条线,思考着那份名单泄露的真正路径。身体的疲惫和药效带来的麻痹感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困在床榻,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挣扎。
轻微的、几乎不存在的开门声。
林默瞬间警觉!身体虽然沉重,但感官却提升到极致!他没有睁眼,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如同沉睡。但全身的肌肉己经无声绷紧,完好的左手悄然滑向枕下——那里藏着一把沈清歌的人留给他防身的、冰冷的战术匕首!
轻盈的脚步声,如同猫,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音。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冷冽雪松和淡淡药味的独特气息,如同无形的网,悄然笼罩过来。
是沈清歌。
她来做什么?检查?还是……新的指令?
林默屏住呼吸,左手紧握着冰冷的匕首柄,掌心渗出细密的冷汗。
脚步声停在床边。
沉默。死寂的沉默。只有林默自己刻意放缓的、均匀的呼吸声,和他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
他能感觉到沈清歌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如同实质的探针,冰冷而锐利。那目光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他那只被白色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上。
时间仿佛凝固。
林默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他在等待,等待那冰冷的、如同机器般的指令或评估。
然而……
一只微凉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近乎试探般的迟疑,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右手绷带的边缘。
那触碰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却让林默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紧握匕首的左手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刺出!
她在干什么?!
那微凉的指尖没有停留,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极其短暂地、如同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便迅速收了回去。快得仿佛只是林默的幻觉。
接着,林默感觉到床垫极其轻微地下陷了一点点。沈清歌似乎……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没有声音。没有指令。只有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林默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他依旧不敢睁眼,不敢动。沈清歌反常的沉默和那个近乎于无的触碰,比任何冰冷的命令都更让他感到不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个极其轻微、低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如同叹息般,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痛吗?”
那声音太轻,太沙哑,带着一种林默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的、近乎于……疲惫的柔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后,从灵魂深处逸出的一丝脆弱。
林默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紧握匕首的左手因为震惊而微微松开!
痛吗?
她在问……他手上的伤?
那只微凉的指尖触碰绷带的触感,和这句低哑到几乎消散的询问,如同投入深潭的两颗石子,在他被仇恨和剧痛冰封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圈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他依旧没有睁眼,没有回答。只是紧抿着干裂的嘴唇,身体僵硬地躺在床上,如同最完美的伪装。但那疯狂擂动的心跳声,在这片死寂的深夜里,却仿佛被无限放大。
沈清歌似乎也没期待他的回答。问完那句低语后,便再无声音。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两人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的呼吸声,在虚假的光晕里,微弱地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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