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的日子像被冻住的糖稀,表面凝着,底下却悄悄流动。
雪团子成了我暖手暖心的宝贝,它窝在我怀里打呼噜时,连窗外没完没了的雪都显得没那么烦人了。
爹依旧忙得脚不沾地,火炕的事儿成了朝廷的头等大事,据说西北那边传回的消息不错,冻死的人少了许多。
同时,一个消息悄悄在京城上层传开:太子殿下李长安,奉旨前往北漠历练军务,归期未定。
彼时,我正抱着雪团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一边啃着娘亲新做的一品诰命夫人特供版芙蓉糕,一边听白露讲这个瓜。
“太子殿下走了?”我嚼着香甜的糕点,腮帮子鼓鼓囊囊,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雪团子“咪呜”一声,舔了舔爪子。
不得不说,这白马观去一趟真值,一张上上签,首接给李长安抬走了。
我有洁癖,那个李长安闻着就一股心眼子味儿,小时候就阴恻恻的。现在他走了,我是打心眼儿里开心。
是夜,雪停了,月亮大得离谱,像个冰盘子挂在墨蓝的天上。
雪团子在我枕边蜷成一团白球,呼噜声均匀。
我翻了个身,裹紧小被子,心里盘算着明天去白马观还个愿——虽然那老道给的“上上签”听着挺唬人,但李长安离京这个事,怎么也得去感谢三清老爷显灵。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跟周公下棋的时候,屋顶上,传来一声极轻、极细微的“咯哒”声。
像是积雪被什么东西轻轻压了一下。
我眼皮都没抬,可枕边的雪团子却猛地抬起了小脑袋,耳朵尖警惕地竖了起来。
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似的“呜呜”声,浑身的毛都微微炸开了。
“怎么了雪团子?”我睡意朦胧地嘟囔着,伸手想安抚它。
小家伙却一骨碌爬起来,蓝眼睛死死盯着头顶的承尘,背弓着,尾巴炸得像根鸡毛掸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反应不对劲!
我心头莫名一跳,睡意瞬间跑了大半。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
万籁俱寂。
只有窗外偶尔风吹过枯枝的呜咽,还有雪团子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滚出的低吼。
可雪团子依旧紧绷着,小小的身体挡在我前面,对着虚无的房顶龇着还没长齐的小奶牙。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顺着脊椎悄悄爬上来。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枕下,那里硬邦邦地硌着“红袖”冰冷的乌木剑鞘。坚硬触感让我稍微定了定神。
“没事了没事了......”我轻轻把炸毛的小家伙捞回怀里,一下下顺着它的背毛,
“可能是大猫猫路过,别怕。”
雪团子在我怀里渐渐放松下来,但小耳朵还是支棱着,蓝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角落。
与此同时,就在屋脊之上。
一个玄色劲装的身影几乎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只有月光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单薄的少年轮廓。
夜风吹动他未束紧的几缕鬓发,拂过线条冷硬的下颌。
李长安静静立在那里,如同屋脊上生长出的一截寒铁。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冰冷的瓦片,仿佛要透过瓦片“看”到下方暖阁里那个抱着白猫的小小身影。
一个这样的稚童,竟能如此毫无负担地厌恶着他这个储君这么多年。
或许就是某种因早慧带来的趋利避害特质?李长安觉得应该是这样,毕竟自己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他需要力量,需要漠北,所以曹鱼儿很重要。
她背后盘根错节的曹楚两家,甚至她脑子里那些匪夷所思的点子。
这一切,都将是他未来稳固江山社稷时,可以借用的“势”,或是必须拔除的“钉”。
她可以是棋子,是变数,唯独不能是那个自在随心的曹鱼儿。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得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愈发幽暗。
他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暖融融的、隔绝了他所有寒意的屋子,身形微动,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高高的屋脊之上。
(http://www.xwcsw.com/book/GDGEFE-1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wc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