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冷宫废井的腐气凝在指尖三日不散。苏落盯着铜盆里晃荡的水影，腰间断佩的裂痕正粘着星点孔雀胆蜡衣——与桂嬷嬷尸身旁的鎏金匣残渍一模一样。水波忽地碎开，小桃跌撞扑入：“娘娘！陛下他……”
殿门轰然洞开！赫连烬玄色龙袍浸透血渍，肩胛处醉骨藤的毒创溃烂翻卷。他左掌紧攥半幅榴红宫装碎片，布角缠着点翠凤钗——正是苏明月及笄时御赐之物！
“冷宫枯井捞出的。”他将碎布摔上妆台，凤钗尖端的蓝髓晶缺损处，正与苏落毒簪裂痕严丝合缝。“苏明月死了。”他染毒的指尖掐住她下巴，“你这赝品，该殉葬了吧？”
殿外骤然响起梵唱。太后的凤辇停在阶前，檀香混着尸臭漫进殿内。“皇帝糊涂。”九凤金护甲挑起垂帘，“真凶就在眼前，何须迁怒死物？”她腕间新缠的佛珠磕在辇栏上，十八颗乌木珠滚着暗青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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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此乃大慈恩寺供奉百年的佛骨珠。”太后腕骨一翻，佛珠滑向赫连烬，“能镇百邪，解万毒。”乌木珠滚过龙袍血污，檀香气陡然浓烈。苏落袖中药囊突地发烫——是醉骨散遇热催发的征兆！
“陛下不可！”苏落劈手去夺佛珠。太后护甲猛挥，鎏金甲套划破她手背。血珠溅上佛珠，乌木表面竟浮起蛛网般的青纹！
赫连烬己将佛珠套上左腕。珠串触肤的刹那，他眼底猩红暴涨！“呃啊——！”他反手拔剑砍向蟠龙柱，火星混着木屑西溅，“毒妇！竟敢下咒！”
佛珠随他狂舞铮铮作响。苏落嗅见檀香下逸出的苦杏味——醉骨散正随体温蒸腾入血！她急扯腰间断佩砸向香炉。“当啷！”半枚凤佩撞翻炉鼎，香灰泼上佛珠。乌木珠遇热“噼啪”裂开，内层竟裹着蜡封的孔雀胆丸！
“陛下请看！”苏落染血的手指抠进珠裂处，“佛骨藏毒，才是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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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太庙烛海被剑气劈成流火。赫连烬的狂笑混着僧侣惨嚎，佛珠在腕间勒进皮肉。孔雀胆混着醉骨散的剧毒让他七窍渗血，剑锋扫过处，金身佛像头颅轰然滚落！
“给孤烧！”他赤脚踏过经卷，火把掷向明黄帐幔。烈焰舔上佛龛时，苏落扑进火幕。曼陀罗药粉全撒向佛珠，青烟“滋啦”腾起，珠串骤然崩断！
十八颗毒珠滚进血泊。赫连烬掐住她咽喉按在烧红的铜磬上：“解药！”嘶吼喷出的血沫溅满她前襟。苏落后腰灼痛欲裂，发间毒簪却精准刺入他腕间旧疤！
“此毒无解。”簪尖蓝髓晶淬着火光，“唯有曼陀罗香可缓。”她撕开中衣，最后半包药粉混着血按上他心口，“但药粉……只剩这些了。”
烈焰吞噬了半座经阁。赫连烬埋首在她染血的颈窝，痉挛的躯体渐平。他染毒的指尖忽地探进她左袖，重重腕间旧疤：“这疤……”他喘息带着脏器破裂的嗬嗬声，“当年雪崖下，那女孩腕上……”
梁柱轰塌！影七破火而入扛起暴君。转身刹那，他铁面具映出苏落染血的左掌——虎口薄茧间，一点朱砂痣正被血污浸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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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更漏滴破三更。赫连烬在龙榻上睁开眼，腕间毒疮乌黑溃烂。苏落伏在榻边，染血的左掌搭着药杵，虎口处血痂结成了暗红的痣。
“药……”他嘶声去抓她手腕。苏落惊觉缩手，药杵“哐当”坠地。赫连烬的五指擦过她虎口，毒血混着冷汗黏住薄茧。
“陛下该换药了。”她急抽丝帕裹手。赫连烬却猛攥住帕角一扯！丝帕飘落，露出她虎口淡去的朱砂痣——昨夜火场血污遮掩的旧痕。
“苏明月右腕有朱砂痣。”他染毒的指尖刮过她虎口，“你这里……”突然掀开自己左衽。锁骨下箭疤旁，竟也烙着一点朱砂印！“是孤当年咬的。”他喘息如破风箱，“那女孩为孤剜箭时，孤疼极咬了她……”
殿门猝然被撞开。王德全捧着鎏金盘跪地：“太后赐药！”盘中乌木佛珠浸在血水里，珠孔穿着的桑皮纸上，簪花小楷墨迹未干：“冷宫井底匣中，有明月妹妹留给陛下的念想。”
血水晃动着倒影。苏落染血的左掌按上药杵，虎口朱砂痣在烛光下艳如滴血。而窗外铁面具的暗影里，影七正将半枚玉佩按向心口——那玉佩中央，赫然嵌着颗凝固的朱砂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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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烬染毒的指尖悬在苏落虎口朱砂痣上。冷宫废井深处，鎏金匣内的孔雀胆蜡丸旁，静静躺着一方染血的帕子——帕角绣着“明月”二字，中央却裹着半粒带齿痕的曼陀罗籽。而井壁新凿的抓痕间，几缕榴红丝线缠着片铁面具碎渣，正随井水幽然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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