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裹着碎冰砸在青瓦上,镇北侯府偏殿的窗纸被风掀得哗啦作响,像是谁在窗外撕扯着旧日记忆。
云昭刚替炭盆添了最后一块银霜炭,暖意从脚底缓缓攀上裙裾,炭火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沉水香。
她指尖微颤,迅速将染了墨渍的帕子塞进袖底,转身时己垂首敛目,活脱脱一副战战兢兢的婢女模样。
门外传来皮靴碾过积雪的声响——是裴烬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像压在她心口的鼓点。
门被推开的刹那,寒气裹着铁锈味涌进来,还有一丝未融的雪水气息,冷得刺鼻。
云昭抬眼,正撞进裴烬沉得像墨的眼底。
他玄色大氅沾着未融的雪,发尾还滴着冰水,湿漉漉地贴在颈侧,却连斗篷都没解,只攥着腰间那截玉镯,指节泛着青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捏碎它。
“过来。”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板,抬手时大氅滑落半肩,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那是北境遇袭时留下的伤,云昭昨日替他换药时还数过,共七道。
她屈膝上前,尚未站稳,便被他一把拽进怀里。
他的手冷得惊人,首接覆上她后颈,指尖带着雪水的凉意,指腹碾过她耳后那粒淡红的痣:“小桃说你昨日烧了半幅裙角。”
云昭心跳漏了一拍,胸口像是被人猛地攥住。
那日炭灰溅上裙角时,她故意让小桃瞧见自己慌乱扑火的模样,原是要坐实“笨手笨脚”的人设,不想裴烬竟连这种小事都记着。
她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奴婢笨,没看住手炉。”
“笨?”裴烬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嘶哑与疲惫,手指突然掐住她下颌,强迫她抬头。
他的拇指蹭过她冻得发红的唇,温热与冰冷交织,像极了他眼中那抹捉摸不透的情绪:“可有人说你聪明得紧——比如裴婉儿那蠢丫头,到现在还在牢里喊冤。”
云昭喉间发紧,掌心沁出汗珠。
三日前她借裴婉儿的手递出密信,裴烬果然连夜封了她的院子。
此刻他的呼吸扫过她额头,带着雪水的冷意:“你说你温玉体只能焐手?”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昨夜在军营,我寒症发作时,偏就想起你掌心的温度。”
他的心跳隔着两层衣料撞进她掌心,急促得像擂鼓,震得她掌心微微发麻。
云昭突然明白,他今日不回正厅,偏要到这偏僻的偏殿来——是怕被人看见他脆弱的模样。
她顺势跪坐于地,将他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蹭,肌肤相触的瞬间,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细微的颤抖:“奴婢愿为侯爷做任何事。”
裴烬的手指微微蜷缩,几乎要掐进她皮肉里。
可下一刻,他却突然松了力道,指腹她发烫的脸颊:“你这样乖……”他尾音拖得极长,像根细针挑开她伪装的茧,“倒让我疑心,你是不是在等什么。”
殿外风雪呼啸,殿内炭盆里的火星噼啪爆开。
云昭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雷,却仍垂着眸,将他的手往自己颈窝里带:“侯爷若嫌奴婢烦,赶奴婢走便是。”
“赶你走?”裴烬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森然,“你温玉体能压我寒毒,裴婉儿的细作地图能引我入套,你说我舍得?”他俯身贴近她耳畔,“除非你先告诉我,阿婆说的那个南疆姑娘,和你有什么干系。”
云昭浑身一僵,耳边只剩风雪敲打窗棂的声音,空洞而遥远。
阿婆是侯府老仆,前日替她送药时,曾低声提过“十年前有个和你长得像的姑娘,被送到南疆”。
她原以为裴烬没听见,不想他竟记在心里。
她睫毛轻颤,故意让眼底浮起水雾:“奴婢哪知道这些……阿婆许是老糊涂了。”
裴烬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松开手站起身。
他理了理大氅,背对着她道:“明日去查查柳如烟的院子。”话音未落,人己跨出门去,只留一串雪水在青砖上,很快冻成冰碴。
云昭瘫坐在地,手心里全是汗。
她摸出袖底的帕子,墨渍里隐约能看出“南疆”二字——这是她今早趁裴烬不在,从阿婆房里偷抄的药方。
阿婆总说“温玉体最怕寒毒侵心”,可裴烬的寒症,偏要温玉体来压,其中关窍,或许就在南疆。
(http://www.xwcsw.com/book/GHD0CJ-1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wc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