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寒夜掌灯,囚蝶初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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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寒夜掌灯,囚蝶初飞

 

寒夜的雪在瓦檐上积了三寸厚,风从屋脊缝隙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冷意。

云昭蜷在锦被里翻了个身,指尖忽然被什么硌了一下——是昨夜裴烬攥过的那截指节,皮肤下还留着他指腹的茧印,像烙下的印记,隐隐作痛。

她望着窗纸上晃动的雪影,耳中又响起他说“赶你走?除非你先告诉我南疆姑娘的事”时的低笑,像淬了冰的刀刃擦过喉管,寒意首抵心口。

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混着远处更夫敲打梆子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天刚蒙蒙亮,她就起了身。

铜盆里的水冒着热气,浸得指尖发红,她却特意用帕子沾着温水,将每根指腹都擦得温热,仿佛要抹去昨夜残留的触感。

镜中映出月白软衫的影子,领口开得极浅,露出一段莹白脖颈——裴烬昨夜摸过她的脸,她记得他盯着她时,目光总在她最柔软的地方打转,像是要把她看穿。

“阿昭姐,侯爷传话,让您去偏殿用早膳。”小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瑟缩,像是怕惊扰了清晨的静谧。

云昭对着镜子将最后一缕碎发别进簪子,指尖在鬓边的木簪上顿了顿——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雕着半朵残梅,和她昨夜在阿婆药方里看见的“梅香散”字迹,像两根线头缠在一起,牵动她心底某根弦。

偏殿的炭火烧得正旺,空气中浮动着沉木燃烧后淡淡的焦香。

裴烬坐在主位,银匙搅着鹿乳粥的声响格外清晰,一声一声,敲在她心头。

他今日穿了件玄色暗纹锦袍,领口松着两颗盘扣,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血管——那是寒症发作时才会显出来的痕迹,宛如冬日枝头结的霜。

云昭刚要跪下行礼,腕子突然被他扣住,按在鹿乳粥的瓷碗上:“手怎么凉了?”

“晨起梳洗……”

“笨。”裴烬打断她,另一只手覆上她手背,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像是火焰贴着肌肤跳跃。

他舀了半勺粥,递到她唇边:“吃。”云昭垂眸咬住银匙,甜糯的鹿乳混着桂花蜜在舌尖化开,却尝出几分苦来——他这是在宣示,她的温度该由他来掌控。

午后日头被阴云遮了大半,风卷着细雪落在石阶上,发出沙沙的响。

云昭刚回到院子,谢景行就带着两个侍卫候在廊下。

“侯爷召见。”他声音像浸了冰,目光扫过她鬓边的木簪时,有一瞬的凝滞,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云昭跟着他穿过游廊,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昨日裴烬提了柳如烟,今日又突然召见,怕是要拿什么试她。

脚下的青砖微微泛湿,踩上去有些滑,像是预示着某种不安的走向。

偏殿里飘着沉水香,混着淡淡的檀味,熏得人头脑昏沉。

裴烬倚在软榻上,膝头放着个半旧的锦囊。

云昭刚走近,他就将锦囊甩过来:“昨为何撕了它?”锦囊落在她脚边,露出里面散了线的红绸,她这才想起前日替他整理案头时,确实碰过这个旧物。

“婢女见线头松散,恐刮伤侯爷。”她跪下来拾起锦囊,指尖触到一处毛刺,“这针脚……像是姑娘家初学绣活时的样子。”

裴烬突然笑了,笑声震得软榻上的狐裘泛起涟漪:“你倒眼尖。”他支起身子,指尖挑开她鬓边的木簪,“替我绣个新的,用你这根簪子当针。”云昭喉间发紧,木簪是母亲遗物,刻着“昭”字的背面还沾着半块朱砂——那是她幼时在母亲妆匣里偷的,说是要给娘亲点个美人痣。

回房时,暮色己经漫进窗棂,窗外的风裹着雪粒扑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响动。

云昭关紧门,从床底摸出个檀木匣,里面躺着母亲的旧物:半块玉扣,断了弦的琵琶,还有张染了血的药方。

她捏着玉扣,凉意透过掌心首钻心口——这玉扣雕着衔珠的玄鸟,和裴家祠堂匾额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绣绷支在案头,红线在木簪上绕了三圈。

云昭低头穿针,针脚沿着玄鸟纹路游走,最后将玉扣缝进香囊夹层。

针尾的血珠滴在红绸上,像朵将开未开的花——若这玉扣真是裴家旧物,裴烬摸到它时,该会想起些什么吧?

月上柳梢时,裴婉儿的帖子到了。

洒金笺上写着“贺侯爷军功,别院小宴”,墨迹里浸着茉莉香,甜得发腻。

云昭换了件藕荷色襦裙,腰间系上刚绣好的香囊——裴烬说过要“用你这根簪子当针”,她偏要让这簪子替她穿针引线。

别院的暖阁里飘着羊肉锅子的香气,混着酒气与脂粉味。

裴烬坐在主位,额角沾着薄汗——显然是喝了酒。

裴婉儿倚着他胳膊,指尖捏着酒盏:“听说侯爷近日总提起柳姐姐,当年她在时,府里的梅树开得可艳了……”

云昭垂眸斟酒,酒壶嘴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柳如烟,正是阿婆药方里“梅香散”的主人,也是裴烬中毒那年突然消失的通房。

“小姐这是要替柳姑娘翻旧账?”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婢女倒听说,昔日之人,不可追也。”裴烬的目光刷地扫过来,她能看见他瞳孔里跳动的烛火,像要烧穿她的伪装。

“从前的好?”裴烬突然将酒盏重重一磕,琥珀色的酒液溅在裴婉儿裙角,“柳如烟给我下寒毒时,你倒是记得挺清楚。”他扯过云昭的手腕,将她按在自己膝上,“倒是你,”他的指腹着她腰间的香囊,“绣的东西倒比从前的人贴心。”

云昭垂着的眼睫颤了颤,余光瞥见廊下立着道黑影——谢景行抱着佩刀,月光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他的目光在她腰间的香囊上停了片刻,又移到她鬓边的木簪,最后落在她藏在袖底的右手——那里还留着绣香囊时被针扎的血痕。

风卷着雪粒扑在窗纸上,云昭听见谢景行的靴底碾过积雪的声响,一声,两声,渐远渐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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