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月惊心,暗潮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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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血月惊心,暗潮翻涌

 

晨雾像浸了水的棉絮,黏在雕花窗棂上。

云昭对着铜镜刚理了半缕发丝,窗外便传来碎玉般的脚步声——是青石板上皂靴碾过露水的动静。

她指尖一顿,银梳"当啷"落进铜盆,溅起的水珠在素绢上洇出个淡痕。

"云姑娘。"谢景行的声音裹着晨雾撞进来,玄色劲装下摆还沾着草叶上的白霜。

他立在门槛外,腰侧横刀的吞口兽在雾中泛着冷光,"侯爷命你即刻前往议事厅。"

云昭喉间发紧。

昨夜裴烬攥着她的手说"你比我想象的更重要"时,眸底翻涌的杀意还烙在她视网膜上。

议事厅是侯府最机密的所在,连周嬷嬷都只敢在廊下候着,何时轮到一个暖床婢女踏足?

她扯过月白衫子裹住肩头,素手抚过领口的盘扣——那是昨夜裴烬扯乱的,此刻每颗盘扣都硌得她心慌。

临出门时,斜刺里伸出一截枣木拐棍,拦住她去路。

"小蹄子倒会攀高枝。"周氏扶着门框站起,脸上的粉霜在晨雾里浮着,像层结了冰的浆糊,"当自己是侯府的主子了?

也不照照镜子,不过是块会暖床的贱皮子。"

云昭垂眼盯着周氏鞋尖的金线牡丹——那是她上个月替老夫人绣的,针脚走得歪了半分,被周氏罚跪了整夜。

此刻她指尖轻轻绞着袖口,声线软得像浸了蜜:"嬷嬷说的是,奴婢不过是个暖床的。"

周氏的拐棍重重戳在地上,震得青砖缝里的青苔簌簌往下掉。

云昭从她身侧擦过时,闻到一股沉水香混着脂粉的酸气——那是老夫人房里的香,周氏总爱偷抹半瓶。

议事厅的门帘是玄色织金的,云昭掀帘时,金线在指尖刮出一道细红。

厅内檀香呛得人鼻尖发酸,裴烬立在鎏金鹤嘴炉前,玄色箭袖被炉火烧得微卷,身后站着三个黑衣密探,腰间悬着带血的短刀。

"城南那刺客,熬了半宿。"裴烬没有回头,声音像浸了冰的玉,"他说要找'温玉血'。"

云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并蒂莲,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她望着裴烬映在青铜冰鉴上的影子——他侧过脸时,眉骨投下的阴影像道刀疤,"奴婢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是吗?"裴烬突然转身,靴跟碾过地上的青砖,在云昭跟前站定。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还带着昨夜寒症发作时的凉意,"那你说,前朝余孽要这'温玉血'做什么?

解毒?

复国?"

云昭被他捏得偏过头去,眼角瞥见案几上的密报——"温玉血,至阳之体,血可解百毒"几个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她喉间发涩,故意放软了声音:"侯爷若信不过奴婢,便把奴婢锁在房里吧。

奴婢哪儿也不去,只守着侯爷。"

裴烬的拇指蹭过她泛红的下巴,像是要把那点红痕揉进骨血里。

他忽然低笑一声,指腹却重重碾在她耳垂上:"好,那就锁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渗进来,在红漆门板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子。

裴烬亲手锁了门,钥匙串在腰间叮当作响。

他倚着门框看她,眉峰还凝着议事厅里的冷:"饿了敲铜盆,要解手唤春桃。"

云昭跪坐在软榻上,望着他转身时衣摆扫过的那片光影,垂眸应了声"是"。

等门闩落定的声响传来,她才摸到袖中那方染了墨的绢子——谢景行昨夜塞给她的,说"宫里头有个老医正,当年给先皇后诊过脉"。

她攥着绢子缩进妆台后,铜镜里映出她泛白的指节。

窗外传来巡卫换班的梆子声,她数着那"咚"的一声,想起昨夜裴烬替她揉脚时说的"这院子西角都有暗卫"。

要把信送出去,得等...

"云姑娘?"春桃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侯爷说傍晚要去演武场,让您备身。"

云昭指尖一颤,绢子上的墨迹晕开个小团。

她望着铜镜里自己发颤的眼尾,忽然笑了——裴烬要外出,暗卫的耳目总会松些。

她把绢子塞进妆匣底层的胭脂盒,又往鬓边插了朵珠花。

窗外的紫藤被风掀起,落英飘进来,落在她膝头。

云昭望着那片粉紫的花瓣,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昭儿,要做那根牵着风筝的线。"此刻她摸着心口发烫的并蒂莲,忽然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是裴烬的玄色马队,正往演武场去。

暮色漫过朱漆廊柱时,云昭正将半块并蒂莲压在食盒夹层的棉絮下。

瓷盒里的粳米粥还冒着热气,她指尖沾了粥汤,在盒底抹出道淡痕——这是与老医正约定的暗号。

窗外传来巡卫换班的梆子声,她数到第三声,突然听见院外传来春桃的吆喝:"小福子,把云姑娘的晚膳送过去!"

送膳的小厮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青布短打洗得发白,见了云昭便缩着脖子行礼。

云昭蹲下身,装作整理食盒提绳,指尖快速在他手心里压了三下——这是母亲教她的"急信"暗号。

少年肩头微颤,垂眼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云姑娘,这粥...要凉了。"

"不打紧。"云昭将食盒递过去,腕间银镯轻响,"替我给前院老厨房的王婶带句话,说我前日借她的蓝布帕子,明儿便还。"少年喉结动了动,接过食盒时,指腹在她掌心轻轻蹭了蹭——这是"知晓"的回应。

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

云昭抬头,正见一道黑影从西厢房飞掠而过,玄色劲装在暮色里像片被风卷起的鸦羽。

她呼吸一滞,食盒险些脱手——那是谢景行的身法,侯府暗卫里独一份的利落。

"云姑娘?"小厮被她突然的僵硬惊到,伸手要扶,却被她后退半步避开。

云昭望着那黑影消失在院外槐树梢头,耳后细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她摸了摸心口发烫的并蒂莲,突然想起昨夜谢景行塞给她的绢子上,老医正的住址写着"承安坊十八号"——那正是城南刺客被抓的方位。

夜风卷着紫藤花香钻进窗棂时,云昭己在软榻上假寐了两个时辰。

烛火在铜烛台里噼啪爆了个灯花,她刚要翻身,窗外忽然传来瓦砾碎裂的轻响。

那声音细得像蛛丝,却刺得她后颈发寒。

云昭屏住呼吸,指尖摸到枕下的银簪——这是白日里从妆匣顺来的,尾端淬了周氏房里偷的鹤顶红。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第二声异响传来时,她突然掀了锦被滚到床底,头顶"唰"的一声,寒光擦着她发顶劈在床柱上,木屑飞溅到她眉骨。

"温玉血,拿命来!"刺客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鼻音。

云昭蜷在床底,看着两双皂靴逼近,靴底沾着新鲜的泥渍——不是侯府的青石板路,倒像是城郊的湿土。

她攥紧银簪,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突然想起谢景行说的"有人想引侯爷现身",后脊顿时沁出冷汗。

又是一刀劈下,床板裂开道缝隙,冷风灌进来。

云昭咬着唇,趁刺客收刀的瞬间,猛地用银簪扎向对方脚踝。

刺客吃痛踉跄,她趁机滚到门边,刚要拔门闩,窗纸"哗啦"一声破了个大洞,玄色身影如鹰隼般掠入,横刀架在刺客颈间。

"谢统领?"云昭靠在门上,声音发颤。

谢景行反手将刺客踢倒在地,刀锋压着对方后颈,月光从破窗照进来,映得他眉骨上的刀疤泛着冷光:"前两日城南那刺客招了,说温玉血能解前朝余孽的寒毒。

有人想借你的命,引裴烬来救,好取他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云昭望着谢景行骤然紧绷的下颌,突然听见熟悉的玄铁靴跟碾过青砖的声响——是裴烬的步速,每一步都重得像敲在她心上。

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裴烬立在月光里,玄色大氅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玉牌撞出清脆的响。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云昭身上。

她鬓发散乱,额角沾着木屑,腕间银镯还晃着半道血痕——那是方才撞在床角蹭的。

"看来,你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裴烬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可云昭却看见他指节发白,攥着大氅系带的手在发抖。

她突然想起昨夜他寒症发作时,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腕,说"昭昭,你比我的命还暖"。

云昭迎上他的视线,第一次没有垂眸。

月光从她背后照过来,将她的影子投在裴烬脚边,像朵倔强的小野花:"我想知道我是谁。"

裴烬的喉结动了动。

他一步步走近,靴跟碾碎地上的碎瓷片,在云昭跟前站定。

他伸手抚过她额角的木屑,指腹擦过那道血痕时,突然将她狠狠搂进怀里。

云昭听见他心跳如擂鼓,撞得她耳膜发疼,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顶,带着几分哑:"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放你走。"

院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飞了檐下的乌鸦。

裴烬松开她时,眼底翻涌的暗色让云昭想起暴雨前的云层。

他转身对谢景行道:"把她关在内院,你亲自守着。"

谢景行垂首应"是",却在裴烬即将跨出门槛时低声道:"她不是棋子,是钥匙。"裴烬脚步顿了顿,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横在两人之间的墙。

他没有回头,玄色大氅扫过满地狼藉,带起一阵风,将云昭鬓边的珠花吹落在地。

云昭蹲下身捡那珠花,指尖触到冰凉的青玉,突然听见院外飘来细碎的雪粒打在瓦上的声响。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心口的并蒂莲还在发烫,恍惚间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昭儿,风筝线攥在谁手里不重要,重要的是...风会往哪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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