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林棉与光伏板

林薇的登山靴陷进亚马逊雨林的腐殖层时，第 14 次核对卫星地图 —— 距离与 Tuo 部落的会面还有 5 小时，而她的向导突然消失了，背包里的《天工开物》手抄本被翻到 “木棉篇”，页边空白处用铅笔写着串坐标，指向雨林深处的一片红色土壤。

“林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保镖的 AK47 枪口在潮湿的空气里泛着冷光，“刚才收到消息，环保组织的人在河谷设了路障，说我们偷了他们的有机棉种子。”

林薇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把红土，铁锈色的粉末在指缝间流淌，混着淡淡的檀香味。她突然想起沈嘉宁发的照片：沙特沙漠里的光伏板阵列，面板的倾斜角度与雨林里的木棉树枝惊人地相似，Al Waleed 在邮件里说：“这是贝都因人的智慧，顺着太阳的轨迹生长。”

河谷对岸传来吹箭筒的啸声，几个戴羽毛头饰的印第安人举着长矛站在浅滩，为首的老人胸前挂着的棉线串，吊坠是半块光伏板碎片，玻璃表面还粘着亚马逊河的泥沙。“Chief！” 林薇举起手抄本，书页在风中翻动，“我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抢种子的。”

老人的喉结动了动，用葡萄牙语夹杂着西班牙语说：“白人都一样，说要帮我们，其实是想要我们的土地。” 他的长矛尖挑起个帆布包，里面的棉花种子撒出来，在红土上滚出细小的轨迹，“就像这些种子，看起来自由，其实早就被你们的农药污染了。”

林薇突然想起苏晚的香水瓶标签 —— 用回收棉纸做的，上面印着的有机棉认证标志，编号和她手里的种子包装袋一模一样。三个月前在巴黎发布会后台，这个女人还在抱怨 “工业棉破坏皮肤”，此刻她却从背包里掏出个金属罐，拧开盖子的瞬间，浓郁的沙枣花香弥漫开来。

“这是从迪拜带来的精油。” 林薇把罐子递给 Chief，“苏晚说，混在棉花里能防虫，还能让纤维带着香味。” 她翻开手抄本，指着祖父画的木棉种植图，“你们的祖先早就知道，红土里要掺贝壳灰，才能种出好棉花。”

Chief 的指尖在沙枣精油罐上轻轻，突然笑了，露出掉了门牙的牙床。他吹了声口哨，十几个印第安女人从树后走出来，手里的织布机上，棉线正在织出奇怪的图案 —— 光伏板的电路图，用传统的几何纹样表现出来，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这些图案，是做梦梦到的。”Chief 的孙女，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举起织布机上的半成品，“一个穿白袍的男人说，织出这个，就能有永远亮着的灯，不用再怕晚上的野兽。”

林薇的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动，沈嘉宁发来加密邮件：“JPEX 的矿场在雨林边缘炸山，想强行征用土地。他们的炸药，用的是你父亲公司生产的导火索。” 附件是段视频，叶蓁蓁站在推土机上，举着扩音器喊：“把这些野蛮人赶出去，有机棉基地就是我们的了！”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 林薇把视频转发给苏晚，顺手拍下织布机上的图案，“你的香水瓶标签，或许可以加个新元素。” 她看着 Chief 孙女手腕上的棉线手链，突然认出那是用光伏板的导线芯做的，金属的光泽在树荫下忽明忽暗。

河谷对岸的路障突然传来骚动，Maria 举着望远镜跑来，迷彩裤的裤脚还在滴水。“林小姐，他们不是环保组织，是叶蓁蓁雇来的打手！” 她的对讲机里传出枪声，“他们带了除草剂，说要毁掉所有有机棉田！”

Chief 突然吹了声悠长的口哨，雨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回应。印第安男人们举起吹箭筒，女人和孩子把织布机搬到河岸，棉线在风中展开，形成巨大的屏障。林薇突然想起祖父说的 “众志成城”，她掏出手机，点开苏晚发来的香水瓶设计图 —— 瓶身的弧度，正好能聚焦阳光，点燃干燥的棉絮。

“Chief，让你的人把棉线浸上沙枣精油！” 林薇举起金属罐，“苏晚的香水，不仅好闻，还是很好的助燃剂！” 她看着沈嘉宁发来的光伏板参数，突然明白 Al Waleed 的话 —— 真正的可持续，不是对抗自然，是顺着自然的纹理，编织新的可能。

打手们的冲锋舟刚到河中央，印第安人射出的浸油棉线就在阳光下燃起火焰，形成的火墙映红了半边天。林薇站在红土上，看着 Chief 孙女的织布机，光伏板图案的中心，不知何时多了朵绽放的木棉花，用金色的棉线织成，在火光中闪闪发光。

手机震动，苏晚发来消息：“巴黎的香展加了个‘可持续’展区，你的有机棉和沈嘉宁的光伏板，被放在一起做案例。对了，Al Waleed 说要投资建个‘丝路工坊’，把雨林的棉花，纺成沙漠的挂毯。”

林薇的指尖在手抄本上轻轻划过，祖父的字迹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她突然觉得，那些看似遥远的世界 —— 深圳的供应链、香港的金融、巴黎的艺术、非洲的沙漠、亚马逊的雨林，其实都被同一条看不见的线连在一起，就像这红土里的棉种，终会顺着阳光的方向，生长出属于自己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