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蓑衣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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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蓑衣诡影

 

墨绿色的光柱像根贯通天地的巨钉,把潘家园东头死死钉在末日里。沈砚拖着灌了黑油的跛腿往东冲,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右臂骨缝里那根铜线被怀里攥着的“守正”徽章激得翻江倒海,搅和着血肉的剧痛一阵强过一阵。徽章冰得瘆人,暗金的底子从指缝里透出点死寂的光,跟东头那道不断膨胀的、缠绕着幽蓝电弧的灭世光柱遥相呼应。

街上彻底乱了套。人群尖叫着像炸窝的蚂蚁,裹着被子拖儿带女往西涌,瓦砾混着冰渣子从两边屋檐簌簌砸落,砸得人抱头鼠窜。一尊两米多高的石狮子被震得从牌楼基座上滚下来,“轰隆”一声砸塌了半间旧书铺子,腾起的烟尘里混杂着纸张焦糊的怪味。空气黏得像掺了胶水,吸一口都带着硫磺和铁锈的腥气,刮得喉咙眼火烧火燎。

“让开!让开——!”沈砚用那条半废的胳膊扒拉开挡路的人潮,棉袄袖口沾满了污泥血渍。怀里的徽章贴着皮肉,冰得他胸口发麻,又像是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心口突突乱跳。它在抖。不是错觉。徽章冰冷的金属壳子里,有什么东西正撞得“咔咔”轻响,频率快得吓人,活像困在铁棺材里的活物在疯狂挠门!

近了。

博古轩那三间门脸彻底没了影儿。连带着旁边的“翰墨斋”和半拉“陶然居”,都被那道咆哮的墨绿光柱生生犁成了齑粉!只留下个方圆足有几十丈、深不见底的巨大深坑!坑壁光滑得像被烧熔的玻璃,边缘还闪烁着诡异的、未熄灭的幽蓝电弧。浓烈的硫磺味和金属熔炼后的焦臭味就是从这无底深坑里翻滚上来,顶风都能呛人一跟头。

几片燃烧的窗框残骸打着旋儿掉进坑里,瞬间就被深坑里盘旋的墨绿能量流撕得粉碎!光!坑底的光芒!不是从下往上照,而是从无底的黑暗深处翻涌上来,粘稠、冰冷、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绝望!

“林……林晚!”沈砚的嘶吼被淹没在天地塌陷般的轰鸣里。她就在下面!在那片地狱的核心!徽章里躁动的感应像尖针扎着脑仁!他冲到坑边,碎石硌着跛腿钻心地疼,探头往下看——

眩晕!纯粹的、令人作呕的眩晕!视野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揉碎!墨绿的光流在深邃的黑暗里卷成吞噬一切的漩涡,无数细密的幽蓝电弧如同活物般在能量流的表层跃动、炸裂!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恐惧攥住了他,仿佛再看下去,连他的心神都会被那旋涡吸进去撕成碎片!

“别……别看!”一只冰凉的手猛地从后面伸过来,死死捂住了沈砚的眼!

林晚!

沈砚身体一僵,被她那只手冰得连骨头缝都透了寒气。他猛地转身!

是林晚!

又不像林晚!

米白色的羽绒服早就不知去向,只剩一件贴身沾满黑灰的薄毛衣,的胳膊上有好几道翻卷的灼伤血口子,正往外渗着暗红的血珠。头发被汗水血污粘成一绺绺贴在惨白的脸上,嘴唇干裂出血丝。最让他心悸的是她的眼睛——惊魂未定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闪烁,是那墨绿光柱在她眼底的倒影?还是……别的?

“姐……”沈砚喉咙发干,一个字都吐得艰难。那徽章在他手心抖得更厉害了,像是感应到了林晚的存在,频率快得几乎要脱手!

林晚死死捂着沈砚的眼睛,手指冰得吓人,声音嘶哑抖得不成调:“看……看了就……回不来了……下面……下面全是……”她话没说完,身体猛地一抖,眼睛惊恐地瞪向深坑斜后方那片几乎被震成平地的废墟瓦砾堆!

沈砚掰开她冰手,顺着她视线猛地望去——

废墟高处!

一个佝偻着腰的人影!

披着件极其宽大、几乎垂到脚面的破旧蓑衣!草叶枯黄朽败,污渍板结得像块铁皮,浑身上下裹在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只有一顶压得极低的斗笠露在阴影外缘,斗笠边缘还滴答着粘稠的、暗绿色的汁液。

他(她?它?)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杵在瓦砾堆尖上,像尊插在坟头的破草俑。面朝着深坑,对周遭的地覆天翻充耳不闻。

可沈砚右臂骨缝里那根铜线,在看到那蓑衣人影的刹那,像被扔进了浓硫酸!

剧痛!

一股带着极致阴冷与腐朽气息的剧痛猛地炸开!如同被万年冰尸的爪子攥住了心脏里的那根铁线!不是搏动!是僵死般的抽紧!

那枚被他攥在手里的“守正”徽章更是发出一声濒死的尖鸣!里面的“咔咔”刮挠声戛然而止!徽章表面的暗金色泽瞬间黯淡下去,蒙上了一层死灰!

一股难以形容的……敌意?锁定?

浓烈的、如同积年墓穴被掘开的土腥气混着铜锈铁腥,盖过了深坑里的硫磺焦臭,隔着十几丈距离扑面而来!

“是……是它……引出来的……”林晚的声音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死死抓着沈砚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那……那块刻着‘锁’字残碑……被它……被它挖走了……就在坑底下……就在……”她语无伦次,恐惧几乎击垮了她的理智。

轰隆——!

深坑底部猛地传来一声沉闷到让五脏六腑都移位的巨响!整片大地再次剧烈抽搐了一下!坑壁上簌簌落下大片的土石!

随着这声巨响,那蓑衣人影动了!

它极其缓慢地,抬起了低垂的头颅!斗笠遮蔽的阴影深处,沈砚仿佛感应到了两道……冰冷、麻木、如同冻结了亿万载的目光!穿透虚空,钉在了他和林晚身上!

没有声音。

但那无声的注视,比刚才的痛楚更让他遍体生寒!

紧接着!

嘎吱——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沉重石棺被强行推开的摩擦声!从它背后那宽大到几乎不合比例的蓑衣底下传来!

蓑衣下摆靠近地面的位置,浓得如同实质的阴影扭曲着,向上拱起!

一件……一件东西!

被那蓑衣下伸出的、缠满发黄裹尸布般的枯瘦手臂!

硬生生地……从背后那团浓影里……拖了出来!

咚!

那东西被重重顿在它脚边的瓦砾上!

沈砚的呼吸瞬间停了!

那东西的轮廓……他死都不会忘!

是碑!是残碑!

一块只有顶端一截、边缘布满撕扯状裂口的巨大黑色残碑!碑体上布满了如同被强酸腐蚀的凹坑,但依旧能勉强辨认——碑顶正中央,一个被外力深深凿刻出的、笔力凶悍的古老篆字:

“囚”

正是昨天西山地底青铜空间最深处石壁上的那个镇压一切的阴刻篆字!也是林晚在昏迷前撕心裂肺喊出的那个“锁”字后面缺失的部分!

“锁星台”——星碑残骸——“囚”字镇封!

蓑衣人影那枯裹尸布般的手指!没有一丝颤抖!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神灵的冷漠!按在了那块古老残碑顶端的“囚”字凹痕之上!

就在它的手指触碰到那古老刻痕的瞬间——

“囚”字残碑!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

刺目的、仿佛无数白骨磷火凝聚而成的惨白色光芒!如同喷发的火山般从“囚”字的每一道笔划深处迸射而出!光芒冰冷、死寂、毫无生机!瞬间照亮了蓑衣人脚下的瓦砾堆,将那些灰黄的石头染成了瘆人的骨白色!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恐怖冲击波!猛地从惨白碑光中扩散而出!朝着西面八方席卷而去!

离得最近的一片博古轩残墙,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轰然垮塌成更细的粉尘!

沈砚只觉得一股山岳般沉重的无形威压当头罩下!胸口发闷,眼前发黑!那攥在手里的“守正”徽章猛地发出一声尖锐到刺穿耳膜的哀鸣!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一块真正的顽铁!冰冷的触感顺着血脉首冲心脏!

他旁边的林晚更是闷哼一声,身体一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眼底那点墨绿的光影疯狂闪烁,几乎要熄灭!

“呃……姐……你……”沈砚下意识要去扶她。

林晚却像是被那惨白碑光刺痛了,猛地甩开他的手!脸上所有的恐惧惊惶在那一瞬间奇异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绝和疯狂!

“走!跟我来!碑光……引路……它在重组……下面的路!”林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她甚至不再看那恐怖蓑衣人一眼,拉着沈砚转身就朝着斜侧方、那片被巨大石板和扭曲铁架堆成的小山似的废墟一头扎了进去!

沈砚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回头看了一眼!

那蓑衣人依旧杵在惨白骨碑的光芒中心,枯槁的手指按在“囚”字之上。它对林晚和沈砚的逃离似乎漠不关心。

但——

它脚下的地面!那片被骨白光芒笼罩的瓦砾堆!在冲击波扩散后,正悄然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无数碎裂的石块、断折的梁木、扭曲的金属框架……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正缓慢地、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秩序感……重新排列、堆叠、组合!

一块带着浮雕龙凤纹的巨大石板斜斜,石板的断裂茬口竟严丝合缝地对上了一根扭曲成麻花的工字钢……

几个缺胳膊少腿的石兽残骸自动滚落到特定方位,破碎的兽首都诡异地朝着同一个方向……

那些被砸塌的墙体残砖像是拥有了生命,在碎石堆中翻滚挪移,填补着结构的空隙……

短短数息之间!一片更加扭曲、更加诡异、由破碎古建垃圾构成的“路径”,如同从大地中滋生的迷宫骨骼,在那惨白碑光的笼罩下飞速地显露出狰狞的雏形!

“快!碑光笼罩!它就……”林晚的声音夹杂在废墟坍塌重组的隆隆声中。她拉着沈砚刚绕过一根斜插的粗大水泥柱,脚步猛地一顿!瞳孔骤缩!

前方!不到三丈!

一片更加浓重的、几乎要滴出墨汁的阴影!如同提前埋伏好的捕兽夹!从一堆倾覆的博古架后面无声无息地蔓延出来!

阴影的核心,站着一个同样全身笼罩在宽大、破败蓑衣里的人影!斗笠压得比先前那个还低!身形轮廓都隐藏在翻腾的污秽阴影里,只有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阴森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在苏醒!

又一个蓑衣客!它堵在了这条刚刚被碑光“重组”出的路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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