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烽烟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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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烽烟内外

 

养心殿的冰鉴冒着丝丝凉气,却压不住满室焦灼。我盯着案头那 封染了药渍的奏折, 朱批悬在 " 福康安病笃 " 五字上迟迟落不下。 鎏金蟠龙纹的窗棂外, 蝉鸣声嘶力竭, 恍若垂死者的哀鸣。

" 传福长安。 "

我搁笔时, 珊瑚管狼毫在端砚边磕出轻响。李玉躬 身退下, 马蹄袖扫过青玉砖的声响渐远。

惠芯捧着冰镇酸梅汤进 来, 藕荷色氅衣的领口汗湿了一圈:

" 太医说福大人是暑气攻心, 加上旧伤 . . . . . . "

话未说完, 殿外己传来甲胄铿锵声。福长安跨过门槛的刹那,我 恍惚瞧见了二十年前的福康安 —— 同样的剑眉星目,只是少了几 分杀伐气, 多了些书卷味。他撩袍跪下的动作干脆利落,蟒袍补 子上的麒麟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 你兄长递了辞呈。 "

我将奏折推过案几, 冰裂纹瓷碗中的酸梅汤 荡起涟漪, " 西征廓尔喀留下的箭伤, 到底是要命了。 "

福长安的喉结动了动, 目光扫过奏折上斑驳的药痕: " 臣 . . . . . . "

" 即日起, 你接任兵部尚书, 总领东征倭岛军务。 "

我打断他的谦 辞, 指尖敲了敲摊开的海图, " 阿迪斯在天津卫练了五万新军, 下月初三从长崎西岸秘密登陆登陆。 "

朱砂笔尖狠狠戳在倭岛腰 眼处, " 德川老贼把主力都调去守横滨, 西岸空虚得很 —— 朕要 你半月内拿下佐世保, 与杨芳东西夹击! "

福长安猛然抬头, 眼底燃起两簇火:

" 臣定不辱命! 只是 . . . . . . "

他犹 豫着摸出个油纸包, " 今晨截获的密报, 倭寇在沿岸埋了铁蒺藜 阵, 还从英吉利人手里买了水雷。 "

我展开密报,蝇头小楷间夹着幅潦草的海防图。潮汐标记旁画着 圈圈叉叉, 像极了当年征缅时见过的毒瘴阵。

" 让工部拨二十架 ' 探海犁 ' —— 就是拉瓦锡新造的排雷船。 "

我蘸墨在图上勾出箭头, " 再告诉瓦特, 热气球上装配的 ' 千里眼 ' ( 望远镜)要增配三倍, 朕要倭寇的暗桩无所遁形! "

福长安领命退下时, 日头正毒。他的影子拖过汉白玉阶,与当年 福康安西征时的身影重叠又分离。

惠芯轻摇纨扇,鬓角的蓝翅蝶 银簪忽然坠了颗露珠:

" 皇上, 福家 . . . . . . "

" 朕知道。 "

我攥住她微颤的手。 鎏金自鸣钟的铜摆晃得人心慌, 恰似悬在倭岛上空的利剑。

暮色染红军机处窗棂时,朱珪抱着摞奏折踉跄进门。老臣的仙鹤 补服叫汗浸透了, 袖口还沾着星点墨渍:

" 八百里加急 —— 湖北 当阳、 西川达州、 云南威宁同时闹了白莲教! "

他抖开舆图, 朱 砂标记如毒疮遍布西南, " 这帮人专挑驿道劫粮, 抢完就遁入神 农架, 官兵追进老林子就遭埋伏 . . . . . . "

着镇纸上的夔龙纹, 冰凉玉质渗入掌心:

" 听说他们使的 是英制燧发枪? "

" 正是蹊跷处! "

朱珪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是半截刻着东印 度公司徽记的枪管, " 上月劫官粮时遗落的。 臣查过海关档册, 近三年并无英吉利火器入关的记录。 "

烛火 " 啪 " 地爆出灯花, 映得舆图上的血痕愈发刺目。恍惚间, 前 世零碎画面闪过 —— 川楚教乱绵延九载,百姓易子而食,官兵杀 良冒功 . . . . . . 喉头忽地发紧, 我抓起茶盏猛灌一口, 陈年普洱的苦 涩压住了血腥味。

" 传旨。 "

我蘸朱砂圈住湖北, " 着云贵总督勒保、 湖广总督毕沅、 西川将军观成、 西安将军恒瑞划地围剿。告诉惠龄 ——"

笔锋在 "招安 " 二字上顿了顿, " 开仓放粮, 赦免从者, 但匪首必须悬首城 门! "

朱珪的老花镜滑到鼻尖:

" 皇上, 这剿抚并重之法 . . . . . . "

"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

我望着窗棂外掠过的夜枭, " 都是吃不上饭 的百姓, 能少杀一个是一个。 "

案头《贞观政要》被风掀开, 恰 停在 " 水能载舟 " 那页, 墨迹己有些模糊。 五更天的天津卫码头。

福长安立在 " 镇安号 " 甲板上, 指尖拂过新 式线膛炮的散热片。 阿迪斯正操着闽南话吼水手:

" 龟孙! 火药 桶要垫棕榈叶防潮! "

转头瞧见福长安, 黑脸上挤出笑:

" 福大人, 这批 ' 探海犁 ' 可真神了! "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十艘怪模怪样的铁船泊在浅滩。船身细长, 船头装着带齿巨轮,活似蜈蚣精的颚牙。工部匠人拉动闸阀, 巨 轮 " 咔嚓咔嚓 " 转动着碾过滩涂, 埋藏的铁蒺藜被绞成碎渣, 水雷 引信接连失效。

" 皇上圣明。 "

福长安攥紧倭岛海图,指节发白。朝阳跃出海面时, 他瞥见运兵船上有小兵在甲板刻字 ——

" 早回家, 娘等 " 。

浪头打 来, 字迹模糊成团水渍。

与此同时,湖北保康县的密林深处, 白莲教香坛的青烟混着晨雾 缭绕。 独臂老汉往火堆里扔了把符纸, 火星溅在褪色的 " 真空家 乡 " 幡旗上:

" 坛主, 狗官又在城外施粥了。 "

被唤作坛主的青年往燧发枪里填火药,英制枪管的烤蓝泛着冷光:

" 让老弱妇孺去领, 青壮埋伏山道。 "

他摸了摸颈间挂的十字架 —— 这是用三担粮跟红毛鬼换的, " 告诉弟兄们, 专抢惠龄的粮 队! "

百里外的襄阳城头,惠龄望着络绎不绝的领粥百姓,官袍下的手 攥紧招安檄文。 有个跛脚少年捧着破碗经过, 他忽然拽住随从:

" 给那孩子加个馍。 "

顿了顿又道, " 查清楚, 十字架是哪来的。 "

军机处的铜壶滴漏到申时三刻,朱珪终于带着血丝密布的舆图求 见。 老臣的朝靴沾满泥点, 袖口还挂着片荆条叶:

" 查清了! 英 吉利人走的湄公河, 过境后用鸦片换马帮运火器。 "

他抖开账册, 密密麻麻的货单触目惊心, " 他们在云南勐腊设有暗桩, 接头的 是个混血儿 . . . . . . "

我盯着 " 勐腊 " 二字, 忽然想起前世史书里那片瘴疠之地。翡翠扳 指在案几上叩出脆响:

" 让勒保派土司兵封山, 遇马帮格杀勿论。再传旨澳门同知 ——"

朱笔狠狠划破舆图, " 扣了东印度公司的货 船, 一粒鸦片都不许进珠江口! "

暮色漫过宫墙时, 我独坐乾清宫阶前。晚风送来太庙的钟声,混 着倭岛隐约的炮响。惠芯悄然为我披上大氅,发间茉莉香也掩不 住硝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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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 皇上,云南急奏 —— 勒保斩了三十个马帮头子。 "

李玉呈上密报, 火漆印还沾着血渍。

我望向东南天际,那里正酝酿着更大的风暴。白莲教徒的燧发枪、 倭寇的武士刀、 英吉利的鸦片箱 . . . . . . 都在暗处闪着寒光。 而大清 的龙旗, 终究要在血火中淬炼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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